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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连名字都没介绍过的异，接连死在石桂大面前。

“太子丹有机匣，但他不用天机术杀，只是炫耀，左手机匣里飞出一柄小剑，在半空中悬浮，向周围的阉丐显示他有‘仙术’。他用另一只手杀，握着一柄长剑。他让异先出几招尽显露本事，然后左边刺一剑，右边刺一剑，转身刺一剑，剑剑必中。”

石桂大讲述得极为平淡，色却无法保持镇定，他被吓坏了，一次死里逃生，又让他变回当初的三十九郎。

“你的胡子呢？”胡桂扬听了半天，最后提出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石桂大最了解他，一点也不意外，抬手摸摸嘴唇上方，“为了假扮阉丐，把胡子刮掉了。”

“又不用你动手抓，只是监视一下而已，你就将胡子刮掉？”

“监视还在其次，我必须身先士卒，如果只是等在后方，那跟留在京城的其他有什么区别？”

“你是个好官儿。”胡桂扬笑道。

胡桂扬半夜溜出赵宅，就在前几晚见到李刑天的屋子里，与石桂大会面。

两对面而坐，桌上点着一截小小的蜡烛。

石桂大微微一笑，“我不是好官儿，只是一心想要荣华富贵的官儿。”

“对西厂来说，这就是好官儿。你接着说，太子丹三剑杀死三名异，然后呢？”

“长剑刺中咽喉，与杀死童丰等的手法一样。”石桂大又暗淡下去，“四面八方的窝棚里跑出几百名阉丐，奔向太子丹，又喊又跳，像是在过节。有推我，有向我吐唾沫，我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心里只想一件事：在劫在难，我将留下一名遗腹子。”

“几个月了？”胡桂扬关心的事总是跟别不一样。

“三个月，刚刚显怀。”石桂大停顿一会，“太子丹叫住所有，对他们说‘我是仙太子，能让死，也能让生。朝廷派来武功高的异走狗，以为能够将我生擒活捉，我杀之。这是凡走狗，以为必死，我活之。不为什么，只是因为我有这个本事。’就是这样，刺客饶我一命，因为我是一名被吓坏的凡。”

“然后你就走了？”

“是被几名阉丐抬出去的，他们将我扔在官道上，嘲笑我，推搡我，还有拉我伙，说跟着他们后能够飞黄腾达。”

胡桂扬笑道：“他们亲眼目睹太子丹杀死三名‘朝廷走狗’，却还盼望着飞黄腾达，他们要跟随太子丹造反吗？”

“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

“霍总管呢？跟你一块回来了？”

石桂大微变，嘴角不由自主抽搐一下，“他的脑袋跟我一块回来。”

“小棍子的父亲杀死的？”

“嗯，我看他站都站不起来，不知道是怎么弄的，也不知道他跟霍双德有什么仇大恨。”

“大概是从前好，霍总管飞黄腾达之后却不肯眷顾旧吧。”

石桂大又是一变，显得有些尴尬，“或许吧。”

“哈哈，你想什么呢，咱俩从前的一般，你跟大哥、五哥他们关系更好。”

石桂大笑了笑，“他们将塞到我怀里，让我捧着离开。我不敢扔下，一开始只能步行，后来跑得快些，几里地之后才将扔掉，夜之后找到存放马匹的地方，立刻骑马回来，连同去的校尉都没招呼。”

“‘身先士卒’的将军，逃跑也比别快。”胡桂扬管不住自己的嘴，虽然无意嘲讽，在外听来，每个字都像针刺一样。

石桂大只能又笑一下，“我惹下大麻烦了。”

“不至于吧，进陷阱又不是你的错，霍双德得到消息，他相信小棍子父子二，责任应该由他担负。抛弃同行校尉这一举动，大概是个麻烦。”

石桂大摇，“事比这复杂。你应该记得，东厂负责抓捕异，只有你这里的异他们暂时不碰。”

“对啊，为什么抓的活儿落到你上了？”

“消息通过杨少璞辗转传到霍总管那里，他想立功，不愿将消息让与东厂，我也想立功，所以一块鼓动厂公争取此项任务。”石桂大重重地叹息一声，“我真笨，杨少璞在广兴铺做事，什么秘密也瞒不住，东厂必然已经知晓此事，但他们假装不知，故意按兵不动——我还以为是因为我们动作太快，现在想来，东厂已经猜到那是一处陷阱。”

“东厂怎么猜到的？”

石桂大沉默一会，因为接下来他要说的事才是真正的重点。

“我见过太子丹，东厂的左预应该也见过。”

“你认识这个叫张慨的异？”

“没准连你也见过。”

“我？”

“太子丹去过郧阳。”

“异都去过郧阳，而且参与吸丹。要说曾在群中瞥过一眼，倒有可能，但是对张慨和太子丹这两个名字，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他跟厂公一块从京城去往郧阳，是留在知府衙门里的随从之一。”

“西园的随从？”

“西园？”

“住在西园里的那个。”

石桂大摇，“不是，他服侍另一个，住在离西园不远的一处小跨院里。”

“那我没见过。”

“我见过两次，都是迎面，当时他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

“小跨院里住着什么？”

“不知道，我当时被厂公派去守卫城墙，后来又被叫去训话，因此碰见过太子丹两次……”

“他是太监？”

“怪之处就在这里，他不是太监，地位比一般随从高得多，有一回我听厂公称他‘张公子’，对他比较客气。”

“厂公认识他？这就更怪了，消息里已经指明太子丹的原名是张慨，厂公肯定看到了，为什么还会派你们去抓呢？”

石桂大又叹一声，“这就是我说的大麻烦，这一路上，我越想越怕，原以为是我与霍双德争取来的立功机会，没想到……”

“是厂公送你们两个进虎。”

“我不知道，也可能是厂公忘记了张慨这个名字……”

胡桂扬盯着石桂大，“如果你抱着这样的希望，就不该来找我，应该直接回西厂，向厂公说个明白。”

石桂大不得不抛掉最后一点希望，“厂公此举必有目的，可他连亲信霍双德也派去……我想不透他的目的是什么，只是让手下送死吗？我俩并没有得罪过他啊，就算得罪，报复我们的方法多得是，用不着……”

石桂大一个劲儿的叹息，他的靠山只有汪直，一旦靠山不稳，他立刻走投无路，不得不向从前的三六哥求助。

“我妻腹中的孩子才三个月，等他出生的时候大概看不到父亲……”

胡桂扬摆摆手，“对我就别来这一套了，我自己的麻烦不比你少，没工夫替你出。”

“可你在查刺客案，刺客就是太子丹。”

“这才像话，多想我的案子，少想你的麻烦，我才可能帮到你。”

石桂大嘿嘿两声，“三六哥还跟从前一样。”

“不一样，叫我胡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