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多言。”

“那婚事呢？你也不准备说什么？还是说你也看出范进此狼子野心，诱骗于你只为攀龙附凤以求飞黄腾达，绝非你的良配？”

“儿未曾想这许多，也觉得不必去想。婚姻大事本就由父母做主，高堂下世，自有老爷做主，儿无话可说，一切全听老爷吩咐。”

她如同机器一般回答着，语气态都无可挑剔，阿古丽长出一气，看来自己想多了。现在这样高举轻落，自是最好不过，至于范进怎么样，她才懒得去问。

张居正却一皱眉，“卿儿，知莫若父，这话不是你该说出来的。你分明是怕拒婚之后为父迁怒于范进，所以故意这样表态，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快说出来！”

“儿的心事自然瞒不过老爷，怎么想老爷想必也很清楚，又何必多说。儿的心已经给了退思，老爷若要为儿安排婚事，不管是八十老叟，还是三岁顽童，儿都不敢不从。既然如此，问又有什么用呢？”

“糊涂！你们兄妹几个，为父一向认为你最像我，可是现在看，你却是最笨的一个。现在是大比之年，各省进京才俊数以千计，内中不乏品貌俱佳的正君子，足为良配，为何只惦记那个卑鄙小！你可知，他对你的种种手段，所图的无非是咱家的权势，还有你的容貌！”

“老爷，当之事，是儿自愿的，而且也是儿主动的，退思既未用强，亦不曾用什么手段。请老爷明查！”

张居正那英俊的面庞在刹那间忽然变得异常可怕，这位执掌帝国命运的权相一旦发怒，却也不是等闲所能承受的。阿古丽下意识地朝张舜卿身上一扑，大叫道：“大小姐很小就没了母亲，请老爷看在死去份上手下留，要打就打我好了。”

“阿古丽，这是我们父的事，不用你个婢来管。老爷要打便尽管打，只是即便鞭板索棍，也不能让儿颠倒是非！”

张居正怒极反笑，用手指道：“阿古丽，你看看，我的儿现在说话，是不是有些大模样了？你也不用跟我摆脸色，我问你，他若真心对你，又为何不等成亲，先要与你行这等事？以始，必无善终，你想想看，这样的诈之即便成亲，你们又能有几好时光？为父不能保护你一辈子，有朝一为父去官告老，那时他会对你如何？只怕今种种好处，都将化为泡影，搞不好对你动拳脚也有可能！”

“儿相信范郎不会如此，当天花庄内，范郎舍身相救，儿以清白之体相酬，就是知道自己与范郎未必能偕鸳梦。将来不管怎样，有这几夫妻，儿虽死无憾。”

“冥顽不灵！你……你被那小子用妖术迷了心了！自古以来痴子负心汉，你读书多，自己想想，像你这样的子，有几个好收场？为父即便让你现在恨我，也不能让你一生痛苦，被个小摆布于掌之间。你回绣房去，范进的事，你不必管了。至于你……我会为你找一个相公，保证会对你一心一意，为父这也是为了你好。自古来没有父母会害自己的子，等将来……你就会明白为父的苦心。”

张舜卿并没有争辩，只磕个，“儿一切遵从老爷吩咐行事。”随即张居正挥手示意下站起，袅袅婷婷走出房门。望着儿背影，张居正只觉得心内一阵搅痛。知莫若父，他很了解自己儿的脾，绝不是逆来顺受任摆布之。她这么爽快地答应，无非是不想忤逆，也知自己的决定无从更改，可是内心一定异常痛苦。

想着儿肝肠寸断的悲伤心，再想着从小到大，看着这个掌上明珠从咿呀学语的顽童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这个过程中儿对自己的崇拜，再到眼下的伤心，以及未来可以想象的冷漠疏远，这位帝国宰相，饶是平素手段酷烈，出手狠辣，此时的眼眶内却依旧阵阵湿润。

无未必真豪杰，怜子谁说不英雄。

儿，早晚有一天，你会体谅为父的苦心，到那时，你便能明白为父为什么要这么做了。即使你恨我一辈子，我也不能眼看着你，落到一个处心积虑得到你的小手中，更不能看着你痛苦终生。

对于儿的疼，以及眼下不得不如此安排的无奈，逐渐转化为对范进这个罪魁祸首的愤怒，正在这位元翁准备施展霹雳手段，把这个狂徒彻底从间抹去的当，阿古丽却面色苍白地跑进来。一向身手利落的波斯姬此时却是狼狈不堪，进门时被门槛绊个跟，重重摔在张居正面前，却顾不上喊疼，而是大声道：“老爷，大事不好，小姐吐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