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能有大用。”

礼部虽然号称清水衙门，但也有两块很肥的缺别夺不去。一个就是教坊司的收，另一个就是在鸿胪寺这边吃外宾。每年在外事接待上多搞几笔花帐，从洋嘴里扣点伙食银子，就是笔可观进帐。把范进放到那个位置上，其实是对他的照顾，既是大同乡应有之义，也算是照顾了首辅的面子。

张居正未置可否，江陵派将，曾一举灭绝九丝蛮，现任兵部侍郎的曾省吾已经抢先道：“璧东，这我们兵部早就想要了，可是不会让的。他帮我们兵部做了不少事，有些要紧军一时处理不完，他这个时候撒手不管，我们就很难办了。所以这个，肯定是要放到我们兵部的。”

李幼滋是张居正同乡加心腹，素知江陵之苦，想着把范进招到自己门下为婿，可称一石二鸟，连忙笑道：“确庵，你这话未免大言欺了。眼下四海升平，海晏河清，哪里来的什么紧要军？倒是我这边要疏浚胶济二河，土石工料计算复杂，正需要他这个铁算盘来好好帮我们算算帐。运河不通，物资运不过去，你什么仗也打不成，这我们工部可是要定了。”

“这去哪可是吏部说了算，二位别自己就把事定下了。我们吏部现在最是缺，范退思号称飞笔，若是在吏部，一个能顶五个用。我们已经决定，让他到文选司做差事，誊写官员履历。退思殿试上那笔字，那真是没话说，他若是给官员写履历，一准是能手，这我们吏部要了。”

张居正看着一吵架，不做表态，其实这种吵架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他犯不上阻止什么。大家吵来吵去，只要吵出个结果就好。此时眼看几家争夺范进，只有刑部侍郎王好问一语不发。他忽然开道：

“西塘，你怎么不开？对于范退思，你们刑部是什么看法？”

王好问科名比张居正低一届，比较低调，虽然不算江陵党，但也不至于和张居正对着。此时见其动问，连忙道：“回元翁的话。范公子才名，下官亦是久仰。只是其才不在于刑名，我刑部还是不夺之美了。”

“西塘，这话你就说错了。范进在广州能中亚魁，所靠者并不是他的本经，而是他的判。那篇判词写的确实出色，于大明律亦是熟，多半有着乡下土刀笔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如今学子不读律条，于刑部所能做的事最少。要老夫看来，退思倒是最适合去刑部观政的一个，比起其他用处更大一些。”

他这话一出，房间里争吵的，都闭了嘴。张居正的意见，无疑就是最终判决。他一开表态，方才各家争论就都无意义。

王好问道：“那，元翁的意思是……”

“老夫看来，不如就让范进到刑部去。老夫也知道，你们刑部的担子很重，但是呢，你们毕竟负担着天下案件核准，一旦刑部有什么疏忽，就要有无辜百姓受难。这个担子没法替你们减，也减不掉。只好多派些兵强将，让你们手下多几分力量。我看退思，确实合适。我也知道你们在耽心什么，如今学子心气浮，眼睛只盯在翰林院，而不愿意做实务。六部观政逐渐沦为走过场，虚应故事。长此以往，我们的官员便没办法任实务，到了地方上，什么也做不好，朝廷命官，成了无用摆设。长此以往，国生民本都要大坏。从这一科开始，老夫就要给他们立规矩，所有六部观政做不好的，就不能参加馆选，一视同仁。所以西塘你尽管放心，范进若是只惦记馆选不认真办差，老夫也会重重办他。”

张居正如此表态，范进的去向也就定了。在场众即便是如王国光等心腹，也猜不出其用心。只有张居正自己心里有数，范进这快刀拿来斩，砍谁谁疼。严清属于清流中，与自己不合拍，其持身很正，基本找不到毛病，即便自己手上控制言路，也难以对他怎么样。可是严清没毛病，不代表刑部没毛病，把范进派过去闹一闹，等若是派一员猛将单骑陷阵，等真把刑部闹个飞狗跳，看到时候严清还是否能像现在一样崖岸自高。

心中计议是早就定好的，脸上却表现得不动声色，于范进的安排上，既是一记杀招，也是给范进一个警告：别以为你是二甲传胪会元底子，我就不能阻挡你翰林院。能否成功值，最终还是张某说了算，应该放聪明些，知道该怎么做。

限于地域距离，消息传播速度，此时的张居正只知道范进建设能力很强，工作能力很出色，足以称上一锋刃。却不知其坏力之强，否则便不会如此安排。直到不久之后，范进这方面的能力表现出来之后，张居正才知，自己这次安排带来了何等严重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