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正，既然被抓了包，他倒也没什么说的。但是该说的话要说明白，得让这个书生明白，治县靠的不是他的道德文章，而是靠自己这样的公。

不想范进冷冷一笑，“卸？你想的太便宜了。本官说过，赏罚分明！认真办差的，自然有好处拿。收受贿赂卖放犯的，国法也不会答应！你做了四十八年捕快，应该比其他更懂规矩，结果你带来败坏王法，本官岂能饶你！来啊，将这老儿拖下去重打四十，立即开革永不叙用！”

随着一声吩咐，火签已经丢了下来。余得水向四下看着，寻找着能为自己说的。他在衙门里了四十几年，不说捕快衙役，就是六房书办胥吏里，也多有相熟朋友，总可以有个说的。

哪知范进话音刚落，余海已经一步跨出来，顶着一的目光，扯了余得水就向堂下走。余得水猛地一晃膀子，怒道：“畜生！我是你叔父，你要做什么？”

“对不住……公堂上只认太爷……不认亲。”余海低着，不敢与叔父对视，依旧扯了向下走。这时张铁臂自另一边已经欺过来，一记擒拿手扣住了余得水的脉门。

“余捕，你也是老公事了，这点事还不明白么？你现在抗刑，那便是罪加一等。余海这也是为了你好，免得你一错再错，有什么话，等大老爷发过脾气再说。来啊，动手！”

本来公里已经有准备着为余得水求，可是余海这一跳出来，让他们心里又有点嘀咕。不知这是余得水故意为之，还是余家发生了内讧，内部出了问题。但不管是哪个结果，公们眼下都不方便再贸然出面。

至于那些胥吏书办更是，看到这种场面，根本不会动。就在他们犹豫的当，余海已经向几个素与自己相熟的年轻捕快喊道：

“尔等没听到太爷吩咐么？赶快过来，动刑！”

几个皂班差愣了片刻，范进这时已经喊道：“本官发话，尔等还在等什么？谁如果不动手，今天的伙食便扣掉了！”

善财难舍。进了袋的钱，是最不容易掏出来的。原本没享受到福利时，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可是现在既已经享受到，就不愿意再被收回去。见余得水的侄子都动了手，其他的胆量也大了起来，几个皂班捕快不理会余得水的呼喝斥责，按着平打的规矩，板子挥起来，便向下重重落去。

四十大板！

皂班衙役打板子的功夫半是家传半是苦练，打自己时，手上留有分寸，表面看去血模糊实际伤的不重，也没多少痛苦。

余得水虽然年过花甲，也不至于真就被这板子打得如何严重。可是在场所有心里都有数，这四十板打的不是余得水的而是他的脸！这位上元县第一捕快，就因为一张寻常传票彻底栽了。有了这顿板子，他就算再想回衙门，自己怕也没脸了。

如果是乞休回家，他的职位是能由儿子顶替的。可是开革就不一样，儿子能否来这里当值，取决于主官的态度。范进冷冷道：

“恶竹难出好笋，你这副样子，你的儿子怕也学不出什么好来。你这一家的役差，本官自会找来顶替，从今天起，你便不是上元公。如果再敢以上元公身份出来招摇撞骗，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来，将他棍打出去！”

棍呼啸着，将余得水一路赶下大堂，那棍花都是做样子，不会真往他上落。但即使是这种样子，也让他颜面尽失。原本于范进并没有太多私反感的余得水这回却是动了真火，回看着县衙门，咬牙道：“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我要你亲自登门，请老子出身不可！”

在距离衙门不远的一处小酒馆内，几名闲汉朝衙门里看着，当看到余得水踉跄而出时，互视一笑。没到半天光景，上元县捕余得水吃新任县令范进重打四十赶出衙门永不叙用的消息，已经在城里传开。也就在差不多同样时候，城内几路城狐社鼠目乃至乞丐团，都接到了两份请贴，一份来自余得水，另一份落款则是一只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