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还是该多听听她的。”

“阿姑是个好……但也只是个好。如今退思偌大家业，一个好是料理不来的，我这个做媳的，既然要管事就得拿权，阿姑是个讲道理，也容易相处的，应该能谅解我的苦衷，不会跟我为难的。”

张舜卿想着这段时间范母在自己面前提心吊胆又努力装出仕宦家老夫体统的模样，嘴角微微上翘，笑容一闪而逝。毕竟是个晚辈，私下笑话阿姑不大好。

她侧看看，在她身旁，新娘凤冠上四颗东珠在灯光下烁烁放光。这种产自辽东的珍珠不同于市面上普通的南珠，腹里地区没有出产，都靠辽东直部落的贡献。即使是在那白山黑水之间，这种珠子也极为难得，据说往往要牺牲几个采珠命，才能得到这么一颗东珠。正因为东珠难得，即便是皇宫大内，东珠也寥寥无几，向来为御用之物臣不得用。

这次李太后一气赏下四颗东珠，一向不参与朝堂争斗，如仙中的李夫又送来全副面，天子赏赐全副銮驾，又打发冯保带了尚膳监的内庖来张家备办酒席。为了让婚礼体面，甚至特意下旨罢朝一天，就为了让文武百官可以来喝喜酒，即便是公主出阁，也没有这么大的威风排场。这些安排足以证明，张家圣眷优隆如中天，自己虽然不是金枝玉叶但比起正牌公主还要尊贵几分，范母这个乡下老又哪来的胆子对自己说三道四？

婚姻是家族的结合，不是单纯两个的事。张舜卿过去对这种说法还颇为质疑，这段时间在范家亲眼所见，让她对这个说法已经无比认同。范家跟自己家相比，差距是在是太大了。不考虑财富和地位，就是眼界见识到知识底蕴，也相差悬殊。乃至范母为了讨好自己，特意预备的文房四宝以及瑶琴围棋，也艳俗不堪，根本不了眼。如果不是为了退思，自己怎么可能嫁到这样的家，和那些村姑去打道？自己为他做了那么多，他也该为自己做点什么，把家里权柄出来，这只能算是最起码的要求而已。

除了东珠，皇太后还将自己名下的两处田庄赐给张舜卿做嫁妆，皇帝也下旨赐京畿良田千亩，加上李夫的馈赠，张舜卿这次出嫁光是收到的嫁妆田就将近八千亩，而大明公主的岁禄也就是两千石，两下对比，她怕是比公主的待遇更好一些。范家那些，又哪来的胆子敢违抗她这个无冕公主？

这么算起来，退思倒是成了驸马……张舜卿忽然想到明天过门之后可以拿这个玩个花样，那坏到时候肯定欣喜若狂的样子，又不禁一阵微笑。

阿古丽道：“自从回京之后，小姐笑得时候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好看，跟当初完全变了个。范进与小姐，大概就是你们常说的天作之合，本来就该在一起的。这个世界上只怕再没有一对夫妻能比你们更甜蜜恩。”

张舜卿微微一笑，“这也要多亏你帮忙，你对我的好处我也都记得，我那首饰匣里的东西你喜欢哪个就拿哪个吧，算是个纪念。”

阿古丽摇道：“在这里吃喝不愁，财富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只要看到小姐和老爷高兴，我就高兴，只要小姐能把我当成这个家的一份子，就是最好的礼物，比任何珠宝都珍贵。”

张舜卿知道阿古丽的心事，她到现在也就是个婢，在这家里地位很尴尬。之前张居正痔疮发作生病数，她说话就没多少听，还得自己出为她撑腰，这胡姬大概是有些担心。张居正对阿古丽也只有需要没有太多感，加上又是个胡隶，不愿意给她名分，这也是让阿古丽苦恼之处。

即将出阁的儿，没办法涉父亲的私生活，这件事不好解决。张舜卿只能考虑找个机会建议，给阿古丽多一些权力，但是成为家的要求，多半无从解决。看着这胡姬，又不由想到范进家里的，那些的形与阿古丽其实也差不多，心态大抵也接近，由己推，她的心里瞬间也闪过一丝不忍，但随即这绪就然无存。悲天悯的怀只能适用于他，不能用于自己，等自己过了门，那些狐狸，谁也别想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