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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九月秋黄时。

着了青衫的范夫子穿过重重杏林，踩在金黄色杏叶铺就的地毯上，心中意动，这倒是个好地方，适合宁浣养病。

若是真仕，倒是可以向王琨或者岳单要来这个地方。

绕过一段弯路，从一段栽满菊花的青石板路上曲折的来到舍前，范夫子看着临湖舍暗暗点，确实是个适合隐居的场所。

舍临湖，院前修了竹篱栅栏。

此刻有个削瘦子站在栅栏旁看着湖中不时跃出水面的游鱼，惘然。

范夫子咳嗽一声。

削瘦子没有转身，倒是从舍里钻出一个少年，左刀右剑，笑眯眯的看着范夫子很是自来熟的说道：“到了，喝点什么，茶水还是小酒？”

不知道为什么，李汝鱼一见这个第一次见到的青年，就有种想一剑杀了他的错觉。

很是没有道理可言。

范夫子看着那少年，也忍不住挑了挑眉，“茶水便好。”

李汝鱼善解意的去沏茶。

范夫子轻轻走到阿牧身旁，看着绿湖水，轻声喟叹道：“你怎么又来了，过去的事，何必还在心上，在这个世界里，应该去追寻你的幸福。”

阿牧眼忧伤，“我为什么不能来。”

倔强的不看范夫子。

范夫子沉默了一阵，“你来杀她？”

阿牧这才看向范夫子，一脸认真，“我若是要杀她，你会不会杀我？”

范夫子摇，“不会，我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死在我面前，如果真要有死才能化解这段孽缘，那么我愿意去死。”

阿牧怔了下，“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她……”

范夫子摇，“别说，好吗？”

阿牧的眼眸里顿时滴落泪水，“你就这么在意她，你难道不知道，她在骗你吗？”

范夫子苦笑道，“知道又若何，不知道又若何，上辈子我欠她的，这一次我想还她，恨只恨，你我相遇太迟，缘分已过。”

阿牧如遭雷击，“你都知道……”

为什么？

你明明知道真相，却还是愿意和她在一起而放弃我。

范夫子沉默着点，“我都知道，可是那有怎样，阿牧，有些事啊我们都活在无奈之中，一如当年，我不得不让心的去吴夫差处。”

阿牧忍不住恨道：“你就没想过，你心的也许上了吴王？”

范夫子反问，“真的吗？”

阿牧默然不语。

范夫子继续道：“有件事你或许猜到了，她病了，如果找不到一位圣手，她很可能过不了这个年关。”

阿牧忍不住问道：“什么病？”

“心病。”范夫子叹气。

阿牧笑了，笑容充斥着愤懑和嘲讽，“她还心病？”

当年我捧心，是谁之过？

若非她以牧羊棍为剑，剑气伤我心，我会病体捧心至死？

真是笑话。

范夫子沉默了一阵，许久才仰天长叹，“造化弄，谁曾想你我三再一世，却依然逃不过心病这个桎梏。”

阿牧沉默了许久，“她死后，你会回到我身边吗？”

范夫子怔了下，许久才认真的道：“我不会让她死，阿牧，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是那样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让她好好活着。”

因为我欠她的。

阿牧沉默不语，范夫子也沉默了下来。

许久之后，阿牧才轻声说道：“所以，其实谁是施夷光已经不重要了？”

范夫子犹豫了下，“她有心病，成了捧心之，你却可以一剑百甲成了剑道仙，所以阿牧啊，谁是夷光真的不重要了，你没有我，依然可以在大凉这个即将到来的世幸福的活下去，而她没有我，真的会死。”

顿了一下，忍不住说了句惊动闷雷滚滚的话，“因为她啊，不再是那个一剑千甲的阿牧，而是有心病的宁浣。”

阿牧绝望，不甘心再问道：“真没有可能吗？”

范夫子沉默了一阵，“你俩无法共存啊。”

谁不愿齐之福？

可阿牧和宁浣，在那一世就不能共处一室共侍一夫，这一世又怎么可能。

阿牧脸上浮起苦笑，“是啊，不能在一起呢。”

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他明明知道，我才是施夷光，宁浣是阿牧，他却依然选择了她而放弃了自己，他错了吗，也许站在自己的角度错了。

但站在男的角度，他没错啊。

男就该有这样的责任感。

沉默了许久，“那就这样吧。”

任缘聚缘散，你我今后各自珍重，天涯不相见。

范夫子欲言又止，终究什么也没说，沉闷的气氛忽然变得很尴尬，阿牧难以忍受，恰好李汝鱼出来，让阿牧回屋去端沏好的茶水。

李汝鱼在范夫子诧异的注视下也没请他落座，笑道：“所以，阿牧其实是你曾经的，而宁浣不是，她俩调换了身份？”

范夫子点。

“这就是你选择宁浣放弃阿牧的原因。”

范夫子犹豫了下，看了看舍，兴许是阿牧不在，而李汝鱼又是个男，他终于说了句真话，“宁浣的心病并不致命，这样的况下，换作是你，你会选择阿牧吗？”

李汝鱼点，“懂了。”

归根到底，还是阿牧不如宁浣美，范夫子终究逃不出男本，在美和丑之间，选择了更赏心悦目的宁浣。

先前对阿牧说的冠冕堂皇，其实皆是话。

舍屋后，躲在门后的阿牧绝望的蹲在地上，手中茶盏悄然落地，阿牧那张平凡的脸上泪如雨下，原来是这样……万般事都如此，皆逃不过之本。

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这一世的我，不够美……

心死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