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如白昼。

李汝鱼的身影有些摇晃。

他看不见郭解身上有清光升天化作老妪，踏在了紫气大鱼之上，又随手以一片清光困住了那条和紫气大鱼共游的金龙。

脑海里那片天地之间，悬空而站，金光遍体金龙环绕的那道身影，亦是一阵摇晃。

身影绰约模糊了三分。

李汝鱼不明所以，但有种感觉，似乎发生了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

尤其是当郭解弃剑成佛后，这种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在那道身影出现在脑海天地之间时，浑身上下伤上的血就化作青烟消散，其后伤不再流血，四肢也不再感受到痛楚，与寻常无异。

但此刻，伤又一次开始沁血，四肢亦泛起隐隐痛楚感。

那道用心递出的君王之剑，剑光闪烁。

竟有不稳之势！

李汝鱼心中发苦，难道今夜真的杀不了郭解，如此，自己有何面目去见阿牧，如何安抚自己那颗因背叛而愤怒的心？

然而成佛的郭解没有给李汝鱼机会。

郭解睁眼。

眸子里大慈大悲，悲天怜，仿佛在对李汝鱼说，请施主下地狱……这是很讽刺的画面，明明是立地成佛，却说着杀伐事。

随着郭解睁眼，佛光万丈又万道，尽数落在那闪烁的君王之剑剑光上。

道道皆是剑。

请君下地狱的佛剑。

佛光与剑光，刹那之间鸣成百上千次。

铿锵起剑鸣。

佛光无尽无止，然而李汝鱼的那道剑光，却在每一次鸣之后，光华黯淡一分，到最后更是形影飘摇，俨然有即将崩溃之势。

成佛的郭解，不再是剑客。

是佛。

是一位可媲美间谪剑仙的佛。

李汝鱼的剑光，纵然是用心递出的君王之剑，但终究没能达到间谪剑仙的地步，无法真正的抗衡媲美间谪剑仙的佛。

目睹此状，李汝鱼心中泛起怒意。

这不是李汝鱼的怒意。

是脑海里悬空天地之间浑身遍金光金龙绕身的那道身影的怒意，这怒意极其鲜明，不是因为君王之剑的即将崩溃，而是一种李汝鱼无法理解的触怒。

不是因为君王之剑斩不了郭解，而是被侵犯的怒意。

是帝威尊严被拂逆的怒意。

这是……君王之怒！

君王一怒，赤血千里。

李汝鱼不是真正的间君王，但他体内，有一位间君王，李汝鱼不能感受到天穹金龙被困，因为那本不是他的龙气，但体内的间君王能感受到。

因为，那是他的龙气。

龙，是君王逆鳞，无论你是道家仙，是禅寺大佛，是间剑仙，皆不可违逆。

君王不困间术法！

极度的怒意之后，李汝鱼心有所感，于是张嘴，说出了脑海中那位间君王想说的话：“大胆！”

龙气浩而起。

李汝鱼身上，再显金光，如一道光剑，冲天而起，直接刺天穹云霄之中，纵贯了整个天地之间，壮观得一塌糊涂。

浩金光，宛若穿天之剑。

石庙小镇上，有佛像高百米，顶天立地，佛光普照，大慈大悲说血腥；有金光万丈，直抵天穹，皇气浩宣帝威。

这一夜，间异象惊艳了无数目睹之的目光。

早已躲到圣庙下小石山下的一老一少，目睹这一幕后，背三弦的小姑娘被惊得一愣一愣的，许久才问出了一句藏在心底里很久的话：“爷爷，我虽然还是不相信世间真的有大鱼可以飞天，扶摇而化鲲，最后展翅成鹏，可世间会不会真的有佛，有龙，还有仙啊？”

顿了一下，又道：“这一次我没有眼花哦，真的看见有个老婆婆飞上了天，站到了那条大鱼背上啊，而且那个老婆婆我好像见过哟，有些熟悉呢。”

说书老闻言有些吃惊，低首看孙，顿时心剧震。

孙眼中的金色世界里，天穹之上，有一条紫气大鱼剧烈翻滚，大鱼背上，有老妪不动如山，在一旁，还有一片清光困住了一条金龙。

以前那少年在开封战岳单之后，孙就对自己说过，说看见天穹有一条紫气大鱼游曳，后来又零零散散说过几次，自己都没有当真。

自己知道庄子的那篇《逍遥游》。

但真不敢相信，世间真的会有北冥大鱼，那是超脱常识之外的存在，因为大凉的北方，只有无尽雪山，并没有一片北冥。

所以只当是孙顽皮的异想天开。

不曾想孙的眼中，竟然能看见世间常看不见的风景！

说书老愣了许久，终于迟缓的点，“大凉这片天下，超脱了爷爷的认知，你说的那些东西，爷爷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所以丫啊，今后无论发生什么，相信你自己能看见的就好。”

说书老有些难过。

孙是生而知之的，还是异？

他不知道。

他只想到，无论是哪一种，孙的以后，也许都不会太过平稳。

对于说书老而言，孙能够像个普通孩子长大，又嫁一个好男幸福而安稳的渡过余生，那就是他最大的幸福。

背三弦的小姑娘听说书老那么说后，唔了一声，可是我有点伤心啊。

说书老不解。

丫歪着，理所当然的说了一句因为我看见了啊。

说书老差点泪崩，旋即一阵后怕。

自己说了一辈子的书，写了十几年的《大凉搜录》，听说过无数的异，不曾想身旁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捡回来的小丫，不仅生而知之，还能……

如被帝、王琨等发现自己孙有此等天赋，必然会引起一场不弱于一场战事的血腥杀戮，无数将为此死在刀剑之下。

也万幸，当年在绍兴府为相公王琨办事时，不曾被他发现孙的异。

想到这，说书老不敢再呆下去。

拉着背三弦的小姑娘趁着夜色，在漫天佛光和金光照耀下远离石庙镇，远远的离开，不愿意再撞见那柄帝之剑，也不愿意再见到任何一个异……

他再也不想写《大凉搜录》。

七十一贡生，封笔！

他只想带着孙，过完这平淡的余年，而孙也会安静而幸福的长大，最后当一个普通的，生一堆小崽子。

仅此而已。

圣庙前，范姓庙祝若有所思的看着黑暗里的老和小姑娘，长叹了气。

树欲静而风不止。

身怀异禀，想在大凉这即将起来的盛世安稳余生？

很难。

迟早有一天，小姑娘的身影会落在天下掌权者的眼中，那一天，这天下将会为争夺这个小姑娘，发一场谁也无法遏制的争战，也无法想象会有多少为了小姑娘而血洒长空。

所以，小姑娘若是真的消失，也是好事。

生而知之者，大凉天下很多，不严格的说，每一个异都是生而知之者，但没有一拥有小姑娘那双灵犀之眼。

范姓庙祝叹气，说书老的选择，也正合他意，小姑娘，但愿你永远不会被王琨、赵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