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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子雅愣了一下，倒没想到自己这群还能同这位姑娘谈买卖。

圆脸汉子听到李照说要买，匆匆走上来，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壮士既然需要，我们自然是全部送给你的，这本就不是我们的东西。”

丁酉海的重点不在买，也不在钢材，他不悦地绷直了嘴唇，想了想，才说：“我送他们回同昌，那你呢？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武川。”李照回答道。

接着，她转去看那圆脸汉子，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东西是你们以继夜烧练搬运归来的，于于理，这个钱我们都得出。另外，诸位若是愿意，可以到同昌城落脚，他同昌城的建设需要像诸位一样的才。”

这还是第一次有说自己是才！魏子雅提着油灯的手不由地握紧了。

他中榜不成，只能返乡与乡亲们一道种田，结果种田第一年就赶上了蝗灾，其后又是旱涝替，愣是没遇上半个好年。到最后，他所在的村子纷纷出走，连他也不能幸免地背井离乡，与这些各地来的流民们混到了一起。

“怎么，魏小兄弟信不过我？”李照的目光自他攥紧的手指上一掠而过，笑眯眯地歪问魏子雅道。

魏子雅连连摇，一张黑脸红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皲裂的唇瓣翕辟数下，挤出一句问题来：“姑娘……姑娘为什么觉得我们是才？”

开了，后面的问题便流畅多了。

“我们又能为姑娘做些什么？”

“既然能同昌城，那就是能让我们摆脱这流民的身份了，若是这样，我们愿意将那些东西赠与姑娘，绝不索求报酬。”

他问完，怯生生地抬眸瞧了一眼李照。

李照唔了一声，说：“活着不容易，能在英吉利亚手下活下来的就更不容易了，能走到今天，见到我的，都算得上好汉，自然也就是我眼里的才。”

如果说一开始李照的话让魏子雅触动不已，那么她接下来的话以及她话语的诚恳便足以感染在场所有的流民了。

“我不需要你们像在英吉利亚的手底下那样，没没夜地拿命去活。”

“我需要你们好吃好喝的休息，养好身体，在同昌城帮助我的工匠，也是帮助我，做出可以抵御英吉利亚的武器来。”

“至于你们的孩子，如果你们往在外流时听过沁园二字，便该知道我已经在各地建造无偿的育幼院几年了。孩子本该是充满希望的，他们有资格，有权利去接受最好的教育，去享受最好的关！如此培育之下的孩子，才是端朝将来真正的栋梁之才！”

“我们这样的贱民，也配吗？”有混在群中，哽咽地问了一声。

李照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的刚毅，她抬手于半空中握拳，震声说道：“生来平等！没有谁可以天生凌驾于其他上，世家不行，那些脑满肠肥的朝廷官员不行，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的皇室更不行！”

众眼中闪烁着震惊。

天地君亲师这五字真言即便是读书不多的，也宛如刻在骨血中一样，叫生不出反抗之心来。然而此时，他们站在这黑黝黝的山前，听着这个瘦弱的姑娘一字一句中，尽是驳斥三纲五常的僭越之词，却意外地感觉到自己心中生出了一丝冲动。

而李照仍然在继续。

“谁规定我们中的贵贱？是我们身体里的血吗？不是！是那些霸占着权柄与财富的，自诩为贵的世家、高官、皇族。”

“他们凭什么判定我们为卑贱的？我们又凭什么要臣服于他们之下？在我沁园的学堂之中，我想来不惮于告诉那些如朝阳一般的孩子们，我们是自由且进步的，我们是这个社会的希望，我们可以改变这个都可能沦为隶的社会，我们可以互相尊重，做自己的主！”

李照的声音像是带着钩子的长链，一下下地打在流民们的心上，一拽，便生拉硬拽出血来，疼痛不已，也令清醒不已。

“是啊！他们凭什么比我们高贵！”

“我们落到这步田地，还不就是收不上粮食又要税……那些世家们手上的田多，自然是不用担心赋税，我们分不到那么多田，顶着的却还是和他们一样的赋税！凭什么！”

一开始抱怨愤慨，这种绪便一发不可收拾，在众之间迅速传染开了。

也有在怀疑李照的用心。

“她既有驱逐那些怪们的本事，自然也是手上有钱有兵的，又怎会对我们这种下贱的如此友好？”

“你在说什么鬼话！姑娘用得着哄我们这种吗？”

李照佯装没听到那些质疑声，她清了清嗓子，朗声问道：“如此，诸位可愿意随我一道，去建立那新世界？！”

声音一起，那些流民便转瞬间停了议论。

有抱紧身边的孩子，满怀期许地反问她：“平等的新世界吗？”

“是，平等的新世界！”

李照斩钉截铁的声音换得了无数声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