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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蒲津失守，长安城各门便很少开启。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可是今天，伴随着世师的命令，长安各门悉数敞开，环甲持兵的京兆鹰扬严阵以待，防范晋阳马趁虚而。这座自建成以来始终吞噬着天下财货、富贵、名利乃至万千血的巨兽，再次张开了它的血盆大，露出锋利獠牙。只不过这次的目的不再是吞噬吸纳，而是向外吐

。全副武装的甲士荷戟持矛，将城中总数接近六十万的百姓强制驱出，且不准携带财货也不准携带粮。天上的雨水伴随着百姓的泪水，雷声混着哭声，彼此搅合一处难以分辨。毕竟百姓不是官兵，未曾经过行伍训练不可能令行禁止，事先又没有准备。或是舍不得房产或是舍不得积蓄，乃至单纯舍不得这座城市，哪怕有一线机会也想留下

。再者庞大的队伍缺乏组织，就像是失去颅的怪兽，不知该去向何方，也不知该如何行动，怕是想走也走不快。哪怕是官兵以枪催促，哪怕是有已经因为坚持留下而

身首异处，队伍的行动依旧缓慢如蜗牛。如同木雕泥塑一般的陆百岁在队伍中茫然地前行。世师此番下的是死命令，即便那位鹰扬兵火长对他格外照顾，也只是让他多带了个包袱，里面裹上几个钉坐当粮而

已，其他的财货都不能带。数十年的辛勤劳作，延续家业的希望，都随着这道迁移命令而灰飞烟灭。身旁高鼻目的胡，身着簇新棉袍的豪门仆以及几个一地道关中话的坐地户，都用各自熟悉的语言在咒骂着世师，南腔北调不一而足。鹰扬兵只管负责把百姓赶

出城池，并没有维护将军名誉的义务。再说这些鹰扬兵对于世师也未必满意，对这种行为并不加以阻止。陆百岁并没有参与咒骂，并非不想而是无力，他已经失去了咒骂甚至失去了仇恨的力气。自从儿子死后，他只想在这座城池里延续命，至少死的时候也能死在国都。如

今却连这点小小的希望，都灭了。他还有什么可骂的？又该骂谁？他的目光在群里看过去，发现队伍里不光有商贾、小贩、平民百姓，也有身上依旧穿着官袍的坊正以及署吏。看来正如那位火长所说，哪怕是朝廷经制官吏，只要没有上朝参拜资格也无法守城厮杀的，同样在被驱逐之列。留在这里的除了代王、妃嫔宫以及部分大员，就只有鹰扬兵。昔繁华富庶的都城，即将变成一座巨大兵营。不

管胜负如何，这座城池都完了！陆百岁只觉得眼前逐渐模糊，身边的景物和变得扭曲变形。雨水从浑浊变成暗红，好像是无数血浆从天而落。他看到那个素与自己相善的胡商尸首两分倒在路边，前几在利市上蹿下跳要募集手准备献城的游侠儿死在胡身旁。可是紧接着，他又发现死尸似乎发生了变化，那尸体不是胡商不是游侠，而是自己的几个儿子，一会

又变成了早已死去的父亲，最后变成了自己……拼命揉着眼睛，可是越揉越看不清楚。视线所及，到处都是血、尸体还有熊熊烈火。死了，都死了！所有都会死的！老爹曾经讲过的那些惨剧又重演了，天下大率

兽食，无数流离失所家亡，通都大邑毁于兵火之中，这种惨剧又要发生，百姓又该吃苦了！不该如此！明明天下已经太平，百姓可以过几天安生子，为何还要如此？陆百岁只觉得脑一阵眩晕，身体渐渐不再受控制，忽然脚下一滑，重重跌倒在地。包袱被摔

开，里面的几个钉坐滚落一地，混在泥水里，很快就被夺了去。

卫玄府中。

卫玄与世师依旧对面而坐，所用的饮子仍然是牡丹花茶，只不过那位妩媚动的奉茶已经不见踪迹，从烹茶到点茶都是二亲历亲为。两皆是当今大隋柱石重臣，一言出可决百万生死。可是说到点汤技艺却比不上那无名奉茶仆，即便两对于腹之欲看得极淡，也得承认自家所烹茶汤比起当

相差悬殊。加上阵阵啼哭声哀号声随风而令兴致大坏，这茶汤也就越发没味道。卫玄一声叹息：“老夫上一次听到这等嚎哭之声，还是在大业十一年的时候。关中盗贼蜂起，陛下命我抚赈百姓剿灭盗匪。老夫那时还有些气力，又了杨玄感，自以为区区盗匪不在话下。可是等我到了地方，目中所见皆为饿殍。易子而食已是寻常事，远比粟豆易得。沟渠之内皆是将死之，哭号声处处可闻。盗匪、饥民皆是一般，杀不胜杀剿不胜剿，朝廷府库空空如也，想要抚赈却无粮可发。财帛、粮食不是为世家所掌握，便是折损在辽东。老夫空有三尺剑，却不知该杀谁，也不知该如何杀起。

老夫不怕号称霸王再世的杨玄感，也不怕他手下的叛军，却不敢看那些皮包骨的饥民，更下不了手对他们挥剑。”

世师道：“玄公当上本请辞，便是因此缘故？”卫玄点点，一阵咳嗽之后才继续说道：“我这病，也是那时候落下的。其实这等事老夫也不是没见过，只是没想到天下一统之后，这等惨事依然重演。这数十年征战到底

所为何故？我想不明白，也不敢去想。原本辞官就是不想再看到这等事，没想到还是没躲开。”

世师道：“此事皆末将之罪，赖卫公受累。今前来求告状者怕是踏了门槛，更不知多少会到江都去告状。”“随他们去，老夫不在乎。”卫玄一推胡须，随后又是一声叹息：“大兴筑成之后，陛下便下旨移关中百姓以充国都，加之前些年国泰民安商路通畅，首善之地民丰财厚，各

地商贾纷纷前来。加上官员眷属、世家门阀仆役乃至为了授田主动来此求活的流民，城中丁多。如今城中户已达六十万数。”

世师点道：“卫公执掌法曹，不想对城中丁也了解的一清二楚。”“民为邦本，既为朝臣，对此等要事怎敢怠惰？大家都说世中以力为尊，可百姓乃是根基所在。不管兵势何等壮盛，没了百姓支撑照样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这六十万百姓诚然龙蛇混杂心难测，不能让他们上城值守厮杀临阵，对于守城并无作用，可他们乃是大兴得以存在的基石。如果说大兴是个壮汉，百姓就是这大汉体内的血。靠着鹰扬兵可以维系一时，但若是时长久，鹰扬兵既要守城又要持杂务怕是有心无力。虽说城中广有积粟，亦有无数财货可以犒赏士卒。可是离开百姓，这里就是座死城

。李渊只要围而不攻，时一久，城池怕是难免失守。”“卫公所言某亦知晓，也知此计乃是下策。只不过如今城中形卫公心里有数，不用这等计策怕是抵不住李家大兵。说到底要怪就怪李渊不该谋反，若非晋阳犯上作，我

又何必驱民？只可惜升斗小民不识大体，只怕还会说李渊是仁主，某家是酷吏。随他们去吧，只要能守住城池，他们怎样说便怎样说。”

“你出此言必有所凭仗，可否说与我知？”世师指了指窗外：“这雨便是最大的凭仗。李渊谋大逆，为天地所不容，这一遭老天也要坏他的事。其钱粮全赖晋阳输送，只要桃花汛起水路断绝，他的大军便要断炊。到时候这几十万百姓就是块大石，不是压死他的兵马就是压坏他的名声，不论结果如何，李渊都不会好受。百姓么……芥而已。只要晋阳兵马一退，有的是愿意来此

居住，数十万须臾可得！”

卫玄点不语，并未对世师的话做出评断。只是又问道：“我听闻你点动一千兵马准备出城，又要做什么？”

“末将正要和卫公请辞，便是要带这一千兵马做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