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滑眼一黯，低撅起嘴。

泰尔斯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呼出一气：

“但你也是个勇敢且坚强的孩，跟我一起经历了噩梦和地狱，还一路坚持到现在的孩。”

泰尔斯露出兼具苦涩和欣慰的微笑。

“如果是你成为大公——在我看来，无论是努恩王还是伦大公，你都比他们好得太多。”

小滑重新抬起，她的眼里闪现出讶异和惊的光芒。

“在我看来，成为沃尔顿，你也并非毫无准备。”

在小滑的目光下，只听泰尔斯继续道：

“你在耐卡茹的藏书室里阅读多年，对里面的书籍倒背如流，对历史典故如数家珍，你替阿莱克斯完成作业，也许甚至比她还称职，而且……”

泰尔斯有些出地想起昨天的事，仿佛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过去，记忆中的画面已然泛黄。

“面对那样的怪物，哪怕在最绝望的时候，在我最危险的时候，你也不曾丢下过我——即使最后的结局有可能是痛苦地死亡。”

王子看着小滑的眼睛。

小滑抿了抿嘴，擦脸上的泪痕。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泰尔斯开道。

小滑眨了眨眼睛。

泰尔斯的眼前，浮现出一个壮硕强健的身影，以及那双迫的天蓝色眼眸。

“在我成为王子的时候，我的……父亲也问过我相似的问题，”泰尔斯的眼飘忽，他的思绪已经不在这间铺里，而是飘向了远方的永星城：

“‘你做好准备了吗？’——他是这么问的。”

他无意识地轻笑了一下。

“你怎么回答？”小滑期盼地问道。

泰尔斯转过眼，回望着她：“我说，‘没有’。”

“然后呢，”孩眼前一亮：“你父亲是什么反应？”

泰尔斯静静地看着小滑的双眼，一动不动。

直到后者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

几秒后。

泰尔斯叹了一气：

“他说，‘无妨’。”

“因为，‘命运会帮你做好准备。’”

“他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小滑怔住了。

泰尔斯从鼻子里呼出一气，仿佛刚刚除掉了最大的枷锁。

王子露出他所认为的，最自信的笑容。

“所以，别急，别慌，你的选择有很多，”泰尔斯轻轻握住小滑的手，真诚地道：“等我们逃出这里，再来睿智地选择你自己是谁，选择你要成为的——你要走还是要留，我都不会阻拦。”

小滑呆呆地看着他。

“在此之前，你什么都不用想，你只是和我一起亡命求生的忠实伙伴，”泰尔斯定定地盯着她：

“这就够了。”

小滑惊讶地看着他。

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小滑抽了抽鼻子，有些似懂非懂地道：“好。”

泰尔斯挑了挑眉：“现在，去睡会儿，我们需要体力和。”

小滑乖巧地点点。

泰尔斯叹出一气。

总算把她安慰下来了。

泰尔斯转过身，爬上自己的椅子。

顾的椅子有些软——不知道是用什么木料做的。

“泰尔斯，”小滑在身后低沉地道：“谢谢你。”

泰尔斯顿了一下。

“不，”他低下，颇有些失落：“本来就是我把你卷进来的。”

否则，她还是一个窝在藏书室里看书，只须担心阿莱克斯的小仆。

不是么。

两个小孩躺回各自的椅子，暂时安心地闭上眼睛。

“泰尔斯，”闭上眼睛的黑暗中，小滑怯生生的声音再次传来：“你真的只有七岁吗？”

“为什么懂这么多？”

正在调整卧姿的泰尔斯，闻言扑哧一笑。

他睁开眼睛，看见小滑闭着眼睛，侧卧在椅子上。

这让泰尔斯想起后者在他房间的床边酣睡的景。

“谁知道呢，”他轻轻地滑下椅子，走到墙角，“没准，我已经三十七岁了呢。”

像往常一样，泰尔斯贴着角落靠墙躺下，双手枕着脑袋，感受着地面和墙壁的双重保护，心里安定许多：“只是不显老。”

身旁传来小滑的失笑声。

泰尔斯也笑了。

自己选择，选择你要成为的——他也在心底里对自己这么复述着，同时想起自己在艾希达离开前，对魔能师所说的话。

对。

我会度过这场灾难。

我会活下去。

然后选择我要成为谁。

没可以迫。

没能够阻挡。

他轻轻地闭上眼睛。

疲倦和困顿，不可阻挡地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