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他那位年幼的弟弟不足以担当大任。”伦冷冷作结：“刚好也解决一下再造塔的窘况——当然，这样的话，龙霄城的归属划分就要另说了，祈远城和威兰领都能分得多一些。”

特卢迪达愣住了，他呆呆地看着伦，像是第一次认识他。

罗尼大公听到这里，表可怕地痛骂出：“该死！”

咚，咚，咚。

莱科大公用手指叩击着桌面，眼微妙。

“从过去跟在兄长身后发呆的小查曼，再到今天凶名赫赫的黑沙大公……”他的声音悠长而沉稳：“以前真是小看你了——老家伙选择了你而非众望所归的哈罗德，看来是有原因的。”

伦的瞳孔微微一紧。

他的眼前再次浮现出十二年前的那幕。

哈罗德。

他的兄长。

他命定的封君。

他仿佛又看到对方躺在地上，一边痛苦地咳血，一边对泪流满面哭嚎着的自己，露出最后的微笑。

查曼。

记住。

我们永不屈服。

伦的眼凝固在虚空中。

只听秃的老大公叹了气：“野心可真大啊，要一连并吞国内最中心的两个大公领？”

我的野心？

不。

伦默默地道。

我的野心，你们无法承载。

特卢迪达眼珠一转。

“说得好像这些封地里的贵族和其他大公都是死似的，”再造塔大公似乎在嘲讽：“麋鹿城那边肯定很不爽——烽照城离那个山羊胡子更近，不是么。”

伦把注意力拉回到现实。

“德罗凯大公没来，是他的损失，”查曼·伦正色道，仿佛在认真探讨：“但如果你担心的话，那我们也可以跟他谈条件——我们都能达成一个好结果。”

特卢迪达嬉笑一声，意图难辨。

啪，啪。

奥勒修拍了两下手掌。

“你们真是够了，”这位络腮胡子寒声道：“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伦眼一动。

“我知道威兰领的土地不缺，奥勒修家族在北地心中的名望也非同小可，”黑沙大公点点，对奥勒修说道：“但如果你接受了这个条件，你们就省得再因为大针林的边防，而夹在国王的催促手令和星辰守望城的游哨之间小心翼翼。”

“还有你，刚正不阿的罗尼。”伦看向那位长发的祈远城来客。

“祈远城有了这些新领民——世界上最好的征召兵源，八成的都能自备全套武装，这样，当你们再次面对荒漠和黄金走廊上的动时，就底气十足，至少不必那么紧张兮兮、如临大敌。”

罗尼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至于戒守城，”伦转向脸色皱纹陷的莱科：“龙霄城北部的富矿……平白增加一大片拥有丰厚沥晶矿藏的领土，未尝不可？”

“下次，休斯特尔大公——或者新国王再你全境动员、填防冰川防线，你就可以丢过去一大把金币让他们闭嘴。”

莱科大公不置可否。

“够了，”奥勒修大公打断了伦的独角戏，他摇摇：“别测试我们的耐心，我们不是来陪你聊天吹牛的。”

“你该好好庆幸我们还愿意在这里听你废话。”罗尼毫不客气地补充道。

“但你似乎还不清楚自己所面对的境况，”长发的大公怒道：

“你，你才是我们最大的问题！”

“弑君的查曼……至少是有弑君嫌疑的查曼？”

伦微微皱眉，他环视了一眼其他三位大公的表。

他们没有一个对罗尼的话表示反对——即使是最小气吝啬斤斤计较的特卢迪达。

伦在心底暗暗叹息。

“你们就是不能明白，对么？”他闭眼举起右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似乎很疲惫。

“即使我如此诚恳，如此真诚地给出我的提议？”伦睁开眼，他一挑眉毛，突然提高了音量:“即使这些条件其实对你们有利？”

“得了吧！”奥勒修大声打断他。

“在国王死去后的天早晨，”络腮胡子大公哼声道：“五位大公就这么巧，齐齐出现告诉他们：抱歉，龙霄城已经不再是沃尔顿的领地了，而你们现在属于我们，从此向我们税，接受我们的征召？”

一旁，特卢迪达阳怪气地嗯了一声，罗尼则抱紧双臂，似乎在压抑怒火。

“你如果不是把我们四个当作傻瓜……”奥勒修目光凝聚，继续道：

“就肯定是把龙霄城的属下贵族们都当作瞎子，把龙霄城的领民都视作蠢材！”

伦默默地看着他。

“哪怕你看不起那些无知粗鲁的平民们，龙霄城的伯爵们也不是善茬。”旁观的特卢迪达大公叹了一气：

“他们是北地，他们只忠于沃尔顿。”

“瓜分龙霄城？这只会是一个笑话。”

再造塔大公摇摇，摊开双手：“没有那个姓氏，我们永远无法统治这片土地。”

“拿一块我们根本吃不到的甜美酪来贿赂我们，掩盖你的那些污糟事儿？”

特卢迪达眼珠子一转，露出笑意：“在这一点上，你不能让我们信服。”

伦皱紧眉。

他身前的罗尼大公重重地哼了一声。

“还有整个埃克斯特，你觉得他们会怎么看我们？”莱科大公慢吞吞地开，眼里偶尔掠过光：“五位大公，合谋弑杀君主之后，瓜分了他的领地？”

莱科摇摇，没有再说下去。

罗尼踏前一步，他眯起眼，近乎粗鲁地对着伦的脸开：“也许你可以不要脸，既弑亲，又弑君。”

伦的脸色变了。

“还怡然自得乃至以为傲……”

“但请记住，我们是北地，是埃克斯特，”祈远城大公冷冷地道，“我们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如果你真的是‘为了埃克斯特的未来’……”

罗尼皱起眉，仿佛无比嫌恶：“就别再像个康玛斯那样说话了，让我恶心。”

伦闭上眼睛，他转过身走了几步，胸膛起伏不定。

他在压抑。

压抑自己越来越不耐烦的怒火。

即使他已经千百次做过预演，对大公们的反应有所预期。

但是……

够了。

伦猛地睁眼。

大公？

身后这些短视、愚蠢的蛀虫。

自以为高贵而骄傲。

对迫在眉睫的危机毫无察觉。

对最可怕的威胁视若无睹。

他们从来没有意识到，真正决定他们生死存亡的恐怖存在，到底在何方。

总有一天……

伦突然回过身，表坚定而决绝。

像是作出了什么决定。

四位大公的经不由得微微一紧。

但伦没有做出什么掀翻棋盘的事。

“我懂了，”几秒钟的时间里，他地吐出一气，表恢复了平静：“你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