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过来，他很生硬地道：“你要去荒漠，对么。”

泰尔斯心中一紧。

他摊了摊手，只是眯眼笑笑。

但格里沃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轻哼道：

“听着，如果你要进荒漠，那你最好有个熟练的向导，否则……”

格里沃不以为然地摇了摇。

泰尔斯心中一动：“荒漠里有那么可怕？兽还是荒骨？”

“都是，”格里沃扯了扯嘴角，眼犀利：“兽，它们砸烂你的骨就像我们砸蛋一样毫不费力，而荒骨……他们就难说了，那些家伙邪门儿得很。”

“邪门儿？”

“但你最大的威胁可远远不是它们，”格里沃肃穆：“而是荒漠本身，太阳和黄沙，还有时刻在你耳边低语的恶魔‘躺吧，睡吧，梦吧，永远不要站起来了’。”

老兵的表又开始飘向远方。

泰尔斯看着他的侧脸，想起了什么：“你进过荒漠，对么。”

格里沃点了点，心不在焉：

“当兵的时候，去里面打过仗。”

泰尔斯微微蹙眉：“然后？”

格里沃抬起。

“然后，”椅上的老兵严正地看着泰尔斯：

“就没有然后了。”

就在此时。

远处的街道上，突然传来一骚动。

似乎是两个男在争吵。

“准备好！”

格里沃机警地握住椅两端：“信号来了那是我们的。”

泰尔斯紧张地站了起来，压低身子扒住矮篱。

“这能成功吗？”

泰尔斯担心地看着那两个一言不合就开始打架的男，看着他们的打斗越来越激烈。

越来越多的加进去，把斗殴变成群架，把群架变成骚。

哨岗的巡逻队开始皱着眉向他们而去，似乎有了怀疑。

泰尔斯心中忐忑：“陨星者可能会怀疑的我见识过前白刃卫队在龙霄城的行动，见过他们怎样在混的局势里，半个小时就锁定一个康玛斯的行踪，陨星者和白刃卫队对龙霄城了如指掌，这就是他们的家。”

远处的骚越来越大，不少从街道外闻讯赶来，加斗殴。

直到一个劝架的巡逻队士兵也被一拳揍翻。

格里沃嘲讽地笑了一声。

“陨星者？嘿嘿，那个狗腿子，跟他的狗腿子小弟们？”

椅上的老兵转过脸，表严肃：“你错了。”

格里沃默默地拍了拍自己的胸。

“最有资格称这座城市为‘家’的……”

“从来都不是他们。”

下一秒，格里沃转过椅，在越来越大的骚中，果断地驶出这道掩护，在无数群的侧面急急而行，向着天空之崖而去：“我们出发。”

泰尔斯地吐出了一气，一阵小跑，跟上老兵的方向。

避开哨岗的过程比想象中简单，盾区里的贫民斗殴声势浩大，巡逻队那可怜的十几个被围得水泄不通，根本连自保都够呛，更别提发现偷偷溜进天空之崖的他们了。

用格里沃的话讲，那就是“龙霄城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在混中，在巡逻队派来弹压的大队之前，他们溜进了满是岩石，凹凸不平的崖壁底下天知道那个老兵坐在椅上，怎么能摇得这么快！

在七拐八绕之后，在泰尔斯快要晕眩之前，他跟着格里沃的车后，终于在一个漆黑的小前见到了克兹。

“准备好了？”

克兹紧张，动作却毫不拖沓，她从身后的背袋里掏出一盏一看就知道是旧货改造的劣质不灭灯，抛给泰尔斯。

气喘吁吁的泰尔斯抱住不灭灯，看着克兹掏出绳索和工具，凝重地道：“任何时候。”

身后的打斗声开始缓了下来。

克兹轻轻一笑，似有不屑：“记得，只碰我踏过的地方。”

泰尔斯喘了一大气，心复杂地点了点。

“祈祷我别死在里面吧。”克兹笑着拍拍老兵的后背。

裁缝把不灭灯咬进嘴里，并直身体，一马当先地双脚朝下，整个滑进那个漆黑的小里。

不见了影。

这就是……黑径？

泰尔斯顾不上惊讶那个小小的窟居然别有天，格里沃就叹了一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的会在那边准备好马匹，去你任何想去的地方，”老兵色不豫，却最终没说什么，“但是，在里面跟紧克兹。”

泰尔斯吸一气，学着裁缝的样子，把双腿塔进里他没踩到底，却感受到里的丝丝凉意，以及若有若无的微风。

“你不来？”

身后的斗殴还在继续，但是远处已经响起了巡逻队的哨子。

显然，时间不多了。

格里沃拍了拍自己的半截大腿，嘲讽道：“我看着像是能飞檐走壁的样子吗？”

泰尔斯心一堵。

“去吧，”格里沃沉着脸色，转向一边：“我得回去收拾残局特别是那个死脸。”

泰尔斯看着老兵的样子，捏紧了拳。

“格里沃，”泰尔斯咬紧了牙关，重重点：

“谢谢。”

少年认真地道：“无论你是为了老乌鸦，还是为了我母亲。”

格里沃怔住了。

泰尔斯真诚地看着他，微微颔首。

下一秒，老兵的表变得气恼起来，他一掌扇上泰尔斯的后背，在后者的惊呼声中，把他推进了黑径。

看着泰尔斯消失在黑径里，格里沃用力喘了两气，平息着急躁起来的心。

妈的。

格里沃在心里默默骂道。

为了他母亲？

他以为他是谁啊。

格里沃脸色不渝地转过椅，看着街道上越发形势明朗的斗殴，不爽地啐了一。

“一个国王。”

他看着刚刚亮起来的天空，喃喃道。

“一个国王，”格里沃的脸色沉了下来，自言自语里充满了低落的绪：

“怎么会是个……国王呢？”

老兵看着自己的半截大腿，又摸了摸自己只剩一个空的左眼，表勉强而黯淡，低声开：

“。”

但仅仅几息之后，格里沃就松下了紧张的表。

他僵硬着脸，惶然若失地从怀里的衣袋处扯开一个线。

从夹层里缓缓摸出一个黑色的小皮袋。

格里沃颤巍巍地拆开这个皮袋，呆滞地看着里面的东西，又看了看黑径的。

久久不言。

老兵停下了动作，轻嗤一声，自嘲也似地摇了摇：“……”

身后的斗殴声开始平息。

但格里沃恍若不觉。

他捏着手里的东西，脸色青红不定，使劲摆出一副凶恶的，喝道：

“！”

仿佛这能证明什么。

几秒后，格里沃释然地靠上椅的靠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