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声开。

“我很早以前就不是王室卫队了，”这一次，塞米尔声音低沉，语气黯然，像是在诉说一件耻辱：

“在我们的尊严和荣誉，都在那一天里，被高高在上的新王和贵族，践踏得一文不值之后。”

塞米尔捏起拳，臂肌绷紧。

“凯瑟尔，他在登上王座前不过是个花花公子，他不能仅凭一场的审判就把整个王室卫队全部推渊，他不能只靠所谓的‘通敌’就把曾经忠心耿耿的大家打成叛徒，他更没有资格剥夺我们亲手洗雪冤屈的权利。”

泰尔斯听见熟悉的名字，心中黯淡。

塞米尔呼吸急促：

“他没有。”

塞米尔抬起，望着眼前面目全非，面黄肌瘦的同僚们，面露不忿：

“他更没有资格，把我们……把你们，变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灾祸之剑们面面相觑，克雷就要出声打断，却再一次被瑞拦了下来。

牢房里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直到小尼轻笑出声。

“这个样子？”

小尼站起身来，带着惨笑退后了几步，摊开双手，像是在展示自己的家。

“哈哈哈，你知道个。”

他带着让心寒的笑，慢慢地道：“。”

塞米尔一怔：“什么？”

只见小尼寒哼一声：

“你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这里过的是什么子。”

小尼上前一步，带着恨意开：“你没忍受过无边的死寂与黑暗，没听过大家绝望的哀嚎和哭泣，没见过同伴们一个个死在暗无天的牢房里，没吃过钻出死尸体的腐臭蟑螂，没尝过带着大粪臭味儿的食水。”

他每说一句话，囚犯们都有不同的反，或者咬牙，或者握拳，或者抽搐，或者痛苦捶墙。

小尼愤恨地盯着塞米尔，指着几个牢房里堆得整整齐齐的尸骸：“你没试过作为先锋官，作为牢里身份最高的卫队成员，站在这里，隔着栅栏，一个接一个给死去的同袍们致悼别辞。”

小尼几乎要把牙齿咬崩：

“整整三十七次。”

囚犯们用毫无波澜的死寂眼，齐齐望着塞米尔。

让他脸色苍白。

“到了最后，送走最近几个的时候，我已经无话可说，”小尼侧过身，让几个只剩尸骨的“墓”露在塞米尔眼前：

“不只是因为词穷，更是因为我已经麻木了，他们往昔的、还在阳光底下的音容笑貌渐渐模糊和淡去，留在我脑海里的只剩下他们临终的悲泣和失的哭嚎。”

“我已经不能，不能再看到下一个，在这个无边的地狱里，沉没。”

小尼失地站在原地。

泰尔斯低下，无声地叹息。

“而你，”小尼茫然地抬，眼里的恍惚慢慢转化为恨意：

“你？你这个半途逃跑，让我们更加百莫辩的懦夫。”

“你又有什么资格，以救世主的姿态，来这里‘拯救’我们？”

塞米尔像是被重重击了一拳，脸色恍惚地后退了一步。

他大大地呼吸着。

“小尼，我只能说，很对不起。”

“而我现在还能弥补……”

可是小尼却突然怒吼道：“不！”

“不，塞米尔，”看着愣的塞米尔，小尼收起嗓子，缓缓地摇道：

“十几年了，我想了很久很久，才终于想通了一些事，而在刚刚，你又提醒了我一些事。”

他说着话，失地走到墙边。

“十八年前，那场审判也许对某些不公平，但是它不是毫无来由的……”

塞米尔微微蹙眉：

“什么意思，尼？”

小尼似笑非笑地嗤了一声，脸上满布了无生趣的淡漠。

“坎农也许疯了，变得敏感，多疑，癫狂，躁郁，一天到晚吵得我们睡不好觉，蛋得很。”

小尼对着坎农和纳基的牢房，随手一指。

“但这不怪他，十八年了，他几乎每次做梦，都能梦见那一天……刺客们撕掉伪装，从群中跃出，杀手们侵宫殿，露出凶刃，和我们战在一起……”

小尼淡淡道：“就像影子一样。”

“影子。”

随着他的话，坎农重新瑟缩起来，奈痛苦地抓挠着自己的发，布里则发出不忿的“呜呜”声，被塔尔丁死死拦住，唯有纳基和贝莱蒂两沉默着，静静聆听。

“小尼，你……”

小尼轻轻摇，打断了不解的塞米尔。

“在无边的黑暗里，坎农梦了足足十八年，”小尼靠在墙上，无地叹息道：“他本就是个侦骑，耳聪目明，十八年身处黑暗，视力也许退化了，也敏感得一碰就就炸，但听觉却未必。”

小尼说着突然转过来，双目放厉芒：“而我相信，他做梦都能认得出那些凶手的步伐。”

坎农躲在自己的手掌里，发出号泣也似的呼叫。

塞米尔似乎想通了什么，他呆呆地看着小尼。

“现在，你告诉我，塞米尔，”小尼撑住墙壁，重新站直身体：

“你为什么会跟那个戴兜帽的家伙……”

他冷冷抬，走到前方，在与塞米尔只有一栏之隔的时候，慢慢地伸出手，指向远处的灾祸之剑们。

“……跟一个诡影之盾的卑劣刺客，混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