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了——作为后勤官，我很清楚。”奈艰难地笑道，脸色苍白，冷汗不止，他身侧的贝莱蒂则不忍地闭上眼睛。

泰尔斯哀伤地注视着他。

“萨斯·奈，次席后勤官。”少年认真地道。

奈下意识地推了推抱住他的贝莱蒂，挺起胸膛。

似乎想要更加得体。

只听王子轻声开：

“我不知道你这十八年里都经历了些什么，但我知道，我知道你的遭遇并不公平。”

奈平静地注视着王子，重伤下的身体却渐渐开始麻木。

泰尔斯强忍住胸中的愤懑：

“十八年了，你在冤屈与痛苦里，承担着与你所作所为并不相称的后果。”

“我知道，你的冤屈无处可诉，你的痛苦有难言，你应得的正义清白……也许永不到来。”

听着王子的话，奈的眼渐渐涣散，弥漫出一哀伤。

但泰尔斯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掌。

奈的手掌很冰凉，似乎血从来未曾流经这里。

“但你，后勤官。”

“请放心。”

泰尔斯的语气微微起伏：

“因为至少，至少我将铭记你的清白与公义。”

奈冰凉的手掌开始颤抖。

“我将铭记：有这么一个，无论承担了多少痛苦，多少冤屈，无论当年现在，生前死后，他都自始至终、十年如一地相信并珍视他的队友手足，从未动摇。”

奈的视线已经模糊不堪，但他竭尽全力，对王子释放出一个笑容。

这让泰尔斯颇为欣慰，让他在经历了纳基之死后沉重的心稍稍缓解。

泰尔斯吸一气，把伤感按捺在心底。

“萨斯·奈。”

泰尔斯说着，把自己的额抵上奈的额：

“愿狱河一路顺畅。”

泰尔斯轻声道：

“愿你坦然安息。”

奈的身躯在微微颤抖，尽管他已经没有多少生机。

地牢依旧很安静。

但就在此时。

“不，殿下……”

泰尔斯松开奈，惊讶地看着此刻泪流满面，却依旧发言反驳的奈。

“我们发过誓言的，”只见奈哆嗦着，无的双眼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却含泪带笑，吃力开：

“身为帝之禁卫，我们的灵魂……不天国，也不下地狱，而是熔铸于……巍巍帝国。”

灵魂？

泰尔斯微微一怔。

在不住跌落的眼泪间，奈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看得泰尔斯一阵心酸。

“就像曾经的兄弟们一样……”

奈已经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但他依旧凭着留存不多的力气，颤抖着转向每一个的方向。

“王室卫队，次席后勤官，萨斯·奈。”

咚！

他吃力地握起右拳，重重地擂上心！

丝毫不顾这个动作给自己带来的重荷与痛楚。

泰尔斯讶异地看着他，突然发现，周围的卫队们，无论是萨克埃尔和小尼，贝莱蒂或是塞米尔，都不自觉地挺起胸膛，肃起了脸色。

就像最庄严的场合。

“诸位！”

奈睁着只能反衬出黑暗的瞳孔，嘶哑地道。

“吾剑已断，使命已终。”

他仿佛迫着自己虚弱的胸肺透着气，努力从嘴里挤出这句话，字正腔圆，斩钉截铁。

每一个字，都让卫队成员们颤抖一下。

奈吸一气：

“吾已恪，吾已恪尽职守……”

说到一半，奈气息不继，连续喘了好几。

但奈恢复过来，很快继续：

“吾必……”

“吾必安息帝侧……”

奄奄一息的奈话语一滞，松开胸的拳。

“不。”

奈摇了摇。

他颤抖着摸向泰尔斯狼狈的脸庞。

泰尔斯轻轻低，把脸颊靠上对方的手掌。

奈摸到王子的脸庞，向着泰尔斯的方向望了一眼。

下一秒，奈绽放出最苍白也是最温和的笑容。

只听他坚定地道：

“吾已安息帝侧。”

吾剑已断。

使命已终。

吾已恪尽职守。

吾已安息帝侧。

卫队的囚犯们呆呆地听着一句句临终词，或触动，或叹息。

奈死死地盯着虚空，竭力屏息，似乎在等待什么。

终于，随着一阵窸窣声响起，满面灰暗的小尼像是从噩梦中醒来，抱着剧痛的右臂按上胸，靠上墙壁。

“次席后勤官，萨斯·奈。”

“汝已恪尽职守，”只听小尼强忍着变调的嗓音，沙哑地道：

“汝必安息帝侧。”

终于，泰尔斯看见，奈苍白的笑容松弛了下来，像是放下了什么心事。

泰尔斯抬起，只见所有卫队成员都在同一时间抵住胸，齐声或庄重，或悲哀，或激动地开，诉出王室卫队的葬词：

“唯传承不断。”

“见证永恒。”

话音落下。

下一刻，奈托住少年脸庞的手掌一松。

它突兀而无力地垂下，被泰尔斯一把接住。

泰尔斯低下，只见奈一双的瞳孔彻底失去了采。

他走了。

再一次，泰尔斯轻声对自己说。

贝莱蒂痛苦地在喉咙里呜咽一声，坎农低低地啜泣起来。

小尼地闭上眼睛，颤抖发声：

“第……第三十八……”

他顿了一下，犹豫着瞥了一眼对面纳基的遗体。

最终，小尼还是低下，灰暗无望地摇摇。

“第三十九个。”

萨克埃尔重新把脸庞按进双手里，双肩颤动。

送走了两位手足，此刻的卫队众们格外安静。

沉默持续了几秒，泰尔斯轻轻放开奈的遗体。

还没结束。

他拖着虚弱的身体，对自己说。

还没有。

泰尔斯扭过，扫过一个个身影：

“首席刑罚官卢顿·贝莱蒂。”

“次席掌旗官科林·塞米尔。”

贝莱蒂咬紧嘴唇。

塞米尔则面色复杂。

只见王子摇晃着，举着火把站起身。

他的身影在火光中显得无比清晰。

“我理解你们，也明白你们。”

泰尔斯沙哑着嗓子道：

“可我没有父亲那样的权力，也没有他那样的地位，我无法为你们开脱，无法为你们昭雪，无法为你们说。”

他说着话，扫过万念俱灰，一言不发的小尼。

“我也知道我父亲的格——哪怕我回到永星城，也仍然无权无势，说的话一文不值，甚至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