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怪物。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以权力为食的怪物。

泰尔斯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出现了许久未见的那个身影。

那个手持权杖，戴冠冕，名为父亲，却威严难近的身影。

王子沉吟了几秒。

“你不喜欢西荒的现状，更不愿忘记过去的西荒，过去那个只属于法肯豪兹的西荒？”

“所以你寄希望于我‘做点什么’。”

王子抬起看向西里尔，语气变得警惕起来：

“你知道。”

“六年前，我离开永星城的时候，有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西荒公爵紧紧地盯了泰尔斯好几秒，然后笑了。

“不，殿下。”

法肯豪兹缓缓吐出一气，转身面向窗外：

“别把我想成死抓着传统旧规不放的老古板，或者着迷于昔荣耀，不肯睁眼看未来的蠢材——虽然我的同侪里多的是这样的。”

泰尔斯轻哼道：

“那是什么让你跟他们有所区别？”

这一回，西里尔沉默了很久。

他只是一动不动，居高临下地观望着窗下熙熙攘攘、错落有致的营地光景。

“为什么，泰尔斯？”

终于，西荒公爵感慨出声：

“为什么我们得以统治这片土地？”

警惕着的星辰王子蹙起眉。

只听法肯豪兹家族的统治者缓声道：

“无论是我现在身为公爵统治西荒，还是你后加冕为王统治星辰全境？”

“享受这高于上的一切？”

西里尔的主题跳跃得太快，又暗藏机锋，加上若有若无的尖酸刻薄，让习惯了北地们就事论事的泰尔斯极度不适。

“是因为我们作为统治者足够睿智，谋略无双？”

“还是像北地那样身怀胆魄，敢为先？”

公爵站在窗前，瘦枯槁的身形映出剪影，牢牢扎在地上。

“还是因为你宅心仁厚，心系百姓？”

“抑或是先祖荣耀，代代相传？”

西里尔的话锋一转，露出他最喜欢的讽刺语调：

“难不成确实是天命所降，众望所归……”

“而那些流淌在你血管里的玩意儿真的能——闪闪发光？”

公爵一如既往地话说半截，用一种看好戏的眼紧盯着他，似乎在等待什么。

少年沉默了好几秒。

终于，泰尔斯地叹了气。

“从开始到现在……究竟是谁教你这么说话的，法肯豪兹公爵？他是不是专门教蠢材？”

什么？

西里尔的笑容一滞。

只见叹完了气的泰尔斯无奈地耸耸肩：

“你知道，直到今天我才发现：我是如此憎恨修辞问句。”

修辞问句？

公爵的表越发迷惑。

可王子不再顺着西里尔的话走，而是一脸淡漠地看着他：

“一点小提示，不受欢迎的公爵大。”

“无论讨论还是谈判，阳怪气的反问看似增强你的语气，实则只能让你看上去像个搔首弄姿、哗众取宠的娱乐小丑：它除了用语气凸显你的自以为是之外，对传达有效信息没有任何帮助。”

听着泰尔斯面无表的回答，法肯豪兹的面孔慢慢僵硬起来。

“如果你有答案，就用肯定句说出来，如果你不认可，就用个‘不’字讲完它——因为除了挑拨绪，没有兴趣了解你用修辞反问说出来的究竟是什么狗内容。”

泰尔斯说完了话，一把将匕首扎在床。

房间安静了很久。

一时只听得见寒风吹袭。

西里尔瞪着泰尔斯，就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公爵的唇角几度拉起又几度放下，欲言又止间，颇有几分不知所措。

泰尔斯倒像是没事一样抱起双臂，一脸无辜，歪着扁着嘴，等待对方的回答。

终于，西里尔闭眼低，长长叹了气：

“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喜欢北地。”

“不，”然而泰尔斯扬了扬眉毛，接过他的话语：

“这仅仅只是为什么你不受欢迎。”

西里尔又是一顿，一时无言以对。

“继续啊，我们为何得以统治？”

总算把话说舒服了的泰尔斯呼出一气，他坐上床铺，靠上墙壁，满足地摊手道：

“别让我打断你。”

西里尔在心底里微微叹息。

你不是早就打断了么。

公爵沉默了一阵，这才重新开：

“事实上，我不认为我们得以统治是出于以上理由，泰尔斯。一点也不。”

泰尔斯重重的话语再次响起：

“很好！”

西里尔再度一滞。

“我很高兴：我们终于开始谈话了。”

只见泰尔斯一脸舒心地向他举了举食指：“好好说话并不难，不是么？”

“继续保持。”

刚刚酝酿好绪的西里尔被噎得又是一阵心堵。

公爵缓缓叹气：他开始认识到，眼前的少年，早已不是六年前那个捏着拳，红着脸蛋，强充王子，在一众领主面前卖弄聪明的私生子了。

他是泰尔斯·璨星。

苍穹之外的群星。

想到这里，公爵轻轻侧身，难看的脸庞上折出冷冷的微光。

“泰尔斯王子。”

“在我看来，真正统治这片土地，统治这个王国，乃至统治整个世界的，让无数甘心服从我们的——是习惯。”

“习惯，习惯……”泰尔斯咀嚼着西里尔的话，突然明白了什么。

出其不意拿回话语权之后，他开始慢慢把握住对方看似随意的谈话里，那一根飘忽不定的轴线了。

然而此时，西里尔反倒拄着他的拐杖，一顿一顿地在房间里踱起了步。

“男习惯了出外养家，习惯了在家带娃，商习惯了来回倒货，农民习惯了缴税服役，贵族习惯了治理，祭祀习惯了叨……”

“军队习惯了力，官员习惯了命令，作者习惯了拖更，领主习惯了颐指气使，国王习惯了高居王位……”

“们买东西习惯了付钱，做坏事习惯了受罚，面对死亡习惯低，面对生机习惯颔首……”

公爵的语速很快，就如他的步伐，像是攀登着一座看不到顶峰的山：

西里尔像是出了一样，左手轻轻拂过古旧的墙体，面上的表却变得认真起来。

这让泰尔斯也不知不觉坐直了身体。

“习惯，那是他们——我们所统治的每一个生灵——打从娘胎里生下来时就亲眼见到的，这个世界看上去的样子；”

“那是他们在有限的岁月和生里所重复与实践的，这个世界既定的样子；”

“那是他们一次次目睹无数他的作为与反应之后，下意识地去尊崇、模仿、信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