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受控制的麻木感漫上全身。

糟了，糟了。

他，他坚持不住了……

泰尔斯眼前一阵眩晕。

他就快要……

快要……

啊！

终于，随着沉闷的一钝声，泰尔斯手上的练习剑，连同剑身上挂着的负重一起摔落沙地。

星湖公爵急促地呼吸着，他的手臂一阵酸麻，手套里则满是汗水。

脚步声响起，马略斯从他的身后走来，若有所思地盯着地上的剑。

“时间……有些短啊？”

泰尔斯懊恼地甩了甩酸痛的手臂，在庭院临时空出的训练场里跺了跺脚，舒缓麻木。

“没事，”王子悻悻道：

“我只是不习惯。”

“北地不这么教。他们倾向于……对抗训练。”

马略斯轻哼一声：

“那或许……您该回去北地？”

泰尔斯顿时一噎。

夕阳洒落闵迪思厅的庭院，把马略斯和泰尔斯的身影在地上拉长。

他们的身后，多伊尔站在廊柱下，跟一旁的哥洛佛说着什么。

“显然，我们的王子殿下没经历过系统的训练。”

多伊尔摇了摇：

“看来，擅长战斗的北地本事有限啊。”

哥洛佛抿了抿嘴。

没错。

此时此刻的泰尔斯正无打采地上着由马略斯勋爵亲身指教的“武艺课”，显然，在经历一整天的大脑折磨之后，公爵对亲卫队长的站桩式授课并不十分感冒。

但马略斯似乎甘之如饴。

“剑式和剑架是古代骑士训练里的重要一环，”守望依旧是那副礼貌微笑的表，全然没有为王子的失败与态度困扰：

“尤其是‘骑士十七剑’，这是古典而正统的骑士技艺，自帝国以降就流传宫廷。”

“星辰立国后，它又经过无数大师的悉心研究，遂有今之貌。”

在几个陪练的王室卫队成员注目下，马略斯走进场内，优雅地捡起王子的金属练习剑，他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把负重一并捡起来。

“每一个动作姿势都经过细考量及无数验证，”马略斯倒转剑身递出，温文尔雅，不见一丝急躁：

“而你需要全贯注，贯彻到底，把它们做到极致，让它们烙进你的身体里，变成本能。”

满脑子都还是语序变格与算术式的泰尔斯叹了一气，接过马略提递来的剑。

但泰尔斯一抽一下，长剑纹丝不动！

泰尔斯吃了一惊，从无打采的状态里回过来。

他抬起，发现剑身正被马略斯牢牢地握在掌心，并未放手。

“以便在战斗的任何时刻，都能回到最熟悉最安全的姿势。”

马略斯地注视着他，开始变得严肃：

“比如，你每攻出一剑，无论战果如何，都要本能地迅速回防，保持警戒。”

下一秒，马略斯突然松手，泰尔斯就着惯晃了一下，方才站稳。

面对这不太友好的“提醒”，泰尔斯勉强笑了笑，熟练地甩了个剑花：

“即使在敌已死的时候？”

而马略斯却眼一冷：

“即使在敌已死的时候。”

泰尔斯一凛。

马略斯继续道：

“我猜，北地没教过你‘后击’一说？”

“即便你削掉了对手的颅，他的躯也仍留有惯，完全能在死后的一秒里，继续完成死前的招式——比如同样削掉你的脑袋。”

泰尔斯稍稍一顿。

“事实上，北地教了。”

少年公爵转了转眼球，发现dd和哥洛佛都在远处旁观着，前者还毫不客气地打了个呵欠。

“只是，你知道，他们要面对的，是兽们的濒死反击，”泰尔斯耸了耸肩，决定把这个话题的子赌上，赶紧完成今天的份额：

“如果让那种量级的反击打出来，无论有没有格挡，格挡的是强剑身还是弱剑身，基本就是一下的事，回防意义不大。”

“所以他们讲求以攻为守，崇尚局势压制和乘胜追击……”

“认为最完美的战斗，是让对手由始至终毫无还手之力。”

泰尔斯晃了晃脑袋：陨星者尼寇莱、火炙骑士图勒哈、亡号鸦蒙蒂……

嗯，他遇到过的北地高手们，似乎还真没多少特别擅长防守的存在。

相反，星辰王国这边嘛，从要塞之花到传说之翼，甚至是白骨之牢里的刑罚骑士……

至于王国之怒……

好吧，那是个另类，连北地都忌惮的存在。

但马略斯却邃地望着他，随后前踏两步，按住泰尔斯的肩膀，凑近他的耳朵。

“那您最好记得，您的命比大多数值钱得多。”

“你需要的是活下来，殿下，而非仅仅比对手晚一刻死。”

“活下来。”

马略斯的语气警惕又秘，颇有些鬼故事的氛围，让泰尔斯下意识地一抖。

“而且，你今后所遇到——如果有——的大多数对手都会是类，”马略斯面无表地放开泰尔斯的肩，“面对他们的‘后击’，及时而聪明的回防姿态无比重要。”

马略斯的笑容早已不见：

“毕竟，你学的是剑术，而非自杀术。”

泰尔斯皱起眉，感受到对方不快的绪：似乎，自己刚刚的漫不经心，得罪他了？

马略斯走出场外，冷冷开：

“回到刚才的授剑姿，挂上负重。”

“试着再坚持半小时，让身体习惯它。”

半小时？

泰尔斯瞬间变成苦瓜脸。

从早上六点到现在，他才刚刚经历了整整十二小时的……

他还要吃晚饭不啦？

马略斯也不回：

“我知道，这个过程很无聊，很空虚，很辛苦，没有对手也没有目标。”

“唯独只有你自己。”

守望的话隐含寒意：

“只有孤独、寂寥、隐忍、坚持，而别无帮手或是敌。”

泰尔斯呼出一气。

“事实上，你最大的敌，正活在你自己的意志里。”

马略斯猛地转身，语气无比笃定：

“杀了它。”

“夺回你的意志。”

泰尔斯不由得又挑了挑眉毛。

真的？

一堂训练课，为什么台词搞得这么像励志故事……

但是腹诽归腹诽，泰尔斯也只能乖乖照做，拉出标准的骑士授剑姿，努力让身体达到要求。

就是上有些飘。

泰尔斯无奈地想道。

很快，不过十分钟（“应该快到时间了吧？”——满大汗期盼着的泰尔斯）后，他的剑尖就开始颤抖，动作渐渐变形，有些承受不住——肌力量从来不是泰尔斯的强项。

但这一次，泰尔斯暗地里呼唤起了最熟悉的战友。

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