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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辈以此物，请前辈山。

苏乞年话音刚落，老就蹙眉，凝视那青玉瓶一眼，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瞳孔骤然间收缩。

呼！

老伸手当空一抓，青玉瓶就落掌心，念动间掀开木塞子，顿时有丝丝缕缕的白色寒气冒出来，定睛一看，青玉瓶中，赫然是一道清蓝如玉，纯净无瑕的泉水。

“青羊泉！”

几乎是一字一顿道，苏乞年闻言，心中也松一气，时至而今，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老如此失态。

“早在四百多年前，江湖就有传闻，武当青羊泉已经枯竭，天下十大古泉十绝其一，没想到居然还有存世！”老吸一气，感叹道，“天下十大古泉，青羊泉排名第六，但若论单纯的淬炼洗炼之功，有道家冲和之神韵，足以在十大古泉中排名前三。”

略一沉吟，老就看苏乞年一眼，道：“老夫虽然是孤家寡，但也不是没有江湖恩怨在身，世上兵匠大师不是没有，尚未筑基，你不怕为自己招来祸端？”

苏乞年目光坦，直视老，问道：“于众生万物，我族百姓，前辈可有愧对之处？”

“不曾。”

闻言，苏乞年就郑重道：“祸福无门，惟自召，有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就是江湖，谁能退出。”

老挑眉，道：“胆子不小，不过对老夫的脾气，历代青羊峰《休命刀》传凝光明心，能够练成这一门刀法的，从无心思诡诈之辈，只要坦坦，堂皇正大。魔也是道，好！老夫可以答应你，暂你青羊峰隐居，但老夫还有一个条件。”

“前辈但说无妨。只有晚辈能做到，定当竭尽全力。”

以苏乞年而今的心境修为，此时也不禁心翻涌，生出浓郁的喜意，眼下看来。老不仅是一名兵匠大师，更至少是一名一流混元境的大高手，这样的物若能驻他青羊峰一脉，就是一重不可忽视的底蕴，在他三未能彻底成长之前，作为镇压一峰一脉气运之中流砥柱，是绰绰有余。

“不难，老夫只要六年后，待不念年满十四，能拜你青羊峰一脉。成为你门下室弟子。”

苏乞年一怔，有些愣神，不明白老为何会做出这样的抉择，但他还是开道：“若前辈不嫌弃，我青羊峰传承续接，风雨飘摇，晚辈更有家族冤案在身，牵扯极多，难保五年后是否还尚在世间……”

摆了摆手，老不耐道：“少废话。老夫只问一句，你应是不应。”

苏乞年苦笑一声，道：“前辈既然开，若五年后晚辈侥幸不死。定当履行承诺。”

“好。”

老捋须，这才露出几分满意之色。

半炷香后。

扬州城外百里之地，荒野里一条清溪前，魅影闪烁，再凝实，属于欲魔宗护法秦时月的身影显化出来。

咳！咳！

他再次吐出两逆血。面色苍白，眼中仍有惊魂未定之色，咬牙道：“到底是什么，武道之势至少达到了小圆满之境，就算是混元榜上，也足以列前十，这小子出身平凡，身边怎么会有这样的大高手。”

这就大大出乎预料，本来以为手到擒来，可以为欲魔宗了断一桩夙愿，除去一名宿敌，没想到无功而返，更遭了重创。

有些麻烦了。

秦时月蹙眉，有这样一尊大高手在侧，除非是布下杀局，或者是由宗内证道元神的顶尖物出手，但只为杀死一个颇有几分潜力的小辈，就有些小题大做，哪怕身为魔门中，多半也没几个拉得下脸来。

事实上，身为护法，已经步一流混元境的物，秦时月出手已经有些勉强，现在就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暂时退去。

……

朝阳初升。

客房中，床榻前，盘坐在榻板上的老睁开眼，就看到苏乞年立在窗前，正对着窗外升起的朝阳挥刀。

没有动用一丝气血，苏乞年只是握刀，迎着朝阳缓缓劈落，他的动作不快，每一丝轨迹都清晰可见，目光不动不摇，直视那九天明，坦光明。

老暗暗点，又有些蹙眉，这就是那一门《休命刀》？

这可与他当初在离魂融天之地所看到的不一样，不过随后他就释然了，当初也是在离魂之地，那等特殊的天地，他才能够暂时将神与这小子合一，乃至自身境界也短暂加持在这小子身上，借助自己的境界，才最后斩出那令他也感到心颤的一刀。

尽管如此，苏乞年此刻挥刀的姿态背影，还是令老颇为满意的，只是这一份气质，做不念的师父，已经足够了。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老已经看出来，眼前这个少年，赫然已经初步领悟了武当《蛇功》第十层的奥妙，或许不，就将迈那一层天地。

武当《蛇功》第十层，如这样的天下少有的筑基功，于贯通体三百六十五处暗窍，身不漏之后再更进一步，实在是艰难无比，江湖武林历代能成就者都少之又少，足以留名史册，由史官专门作传，流传后世。

而在历史上，甚至有几代，整个族连同大汉在内的四方诸国，能将顶级筑基功练到第十层的，都只有一个，有史记载的，最多的一代，也不过区区五。

那一代五，除了有一意外走火魔被废，一被妖族刺杀身死，剩下的三都强势崛起，证道元神，成为当时整个族少有的顶尖高手，乃至后来有一把握天命，成就宗师之位，为少林寺一代高僧，留下了九层浮屠塔。

是以，在老看来，只要能将顶级筑基功练到第十层，超脱身不漏，就算半只脚迈了证道元神之境。

让不念拜一个半只脚迈证道元神之境的少年为师，老怎么能不满意，当然，若是等到六年之后，少年依然未曾陨落，会成长到哪一步，老更加期待，届时，恐怕就是自己，也未必能够压制得住。

再加上又得知青羊峰青羊泉复苏，于老而言，实在算得上是一种圆满了。

……

一直到上三竿，小姑娘才醒来，她太累了，直到爷爷苏醒，心中紧绷的那根弦才真正放松，这一睡，就天昏地暗。

正午过后，一行三上路，不过相比于之前的沉闷，再次上路，就多出了几分轻快愉悦，尤其是小姑娘银铃般的笑，连带着苏乞年的神，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这一路行来，他少有如此轻松的时候，这一放松下来反而生出几分领悟，神也愈发圆融，祖窍神庭中，氤氲银芒般的神坯胎跳动，仿佛真的生命在孕育，在等待成熟，壳而出。

马蹄声悠扬，苏乞年驾车，老也坐在车辕上有一没一地抽着水烟，小姑娘趴在老肩东看看西看看，仿佛官道上有数不尽的奇异，让她生出无穷好奇心。

老抽一烟，淡淡道：“小子你麻烦倒是不少。”

苏乞年闻言也有些无奈，他自然明白老所指为何，而对方似乎也有所察，一路随行，一直隐忍，未曾出手。

这一路跟随，就从江淮带跟到了江南道，再到湖北道。

终于，在踏湖北道境内，苏乞年再感不到背后若有若无的气息，显然对方知道事不可为，终于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