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锣鼓，只让歌用紫檀或象牙拍板轻轻地点着板眼，婉转低唱，主和客们停杯在手，脚尖儿在地上轻轻点着，注目静听，几乎连呼吸也停顿下来，偶尔也会举杯讨论些时政之事。但是往往都是不得要领的泛泛空谈。

街道上则是塞满了从通州和各地逃难来的难民，在这已经开始炎热的夏季，难民的生活条件和卫生条件自然得不到有效的保证，无数便在街道两侧的廊檐下栖身，因为没有净的饮用水和食物，传染病已经开始悄悄的蔓延。每天五城兵马司都会在全城收罗走百余具死尸，然后第二天会再有百余具尸体被发现。

乾清宫内，崇祯皇帝朱由检，有些烦躁的丢下手中的朱笔，用随侍小太监送上来的热手巾擦了一把脸，温热的手巾让他从心底感到舒畅。但是，在一旁的小太监眼中，皇爷的脸色极为不好。

原本白皙的两颊宫灯下显得苍白而憔悴，眼角已经有了几道的鱼尾纹，眼窝也有些发暗。

“唉！皇爷已经几天没有睡好觉了，有将近一个月没有召唤妃嫔侍寝了。”

“可曾有新的军塘报？”崇祯的话吓了小太监一跳，急忙回答道，“回禀皇爷，内阁和司礼监送来的引黄和贴黄文书都在这里了。皇爷应该都是看完了的。”

“婢王承恩求见皇爷。”

“进来吧！”对于出自信王府的太监，他还是比较信任的，“外面高起潜有什么新的军？！”

“回禀皇爷，高起潜公公转来了蓟镇总兵的告捷文书，蓟镇前击东，麾下千总王德胜等奋勇杀敌，斩获颇丰，击杀东千余，斩获首级三十余颗，内有东白甲兵数。”

沉默了一阵，朱由检毫无目的的摆弄着桌上的几件文玩，他很是怀疑这又是一件带兵将领们搞得假消息，甚至是讳败为胜，杀良冒功。这样的事，自从他登基以来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王承恩在崇祯身边多年，便是崇祯不说话。从他的眉梢眼角肌的细微动作，甚至是从他的呼吸频率。他都会揣测出朱由检此刻的想法。

“皇爷，此事经过高起潜公公的检验，并有东的首级旗号衣甲兵器随同送来。应该事属真实。”

“哦？”这话听了让崇祯心底很是舒服，“传旨，让高起潜把这些斩获的东首级衣甲等物迅速的送进城来。让兵部和内阁好生的商榷一下，对于有功将士如何奖励！”

“还有什么事？”

“接到了塘报，说洪总督押送闯贼高迎祥进京献俘阙下的马已经过了宣府，很快就会到京了。”

高迎祥在不久前被洪承畴在陕西周至县俘获。这对于四处游不定的农民军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但，对于明朝廷来说，则是一个绝对的利好消息。

“好！”

崇祯的心又好了几分。

“还有，眼下据打事件的番子们在坊间听到的流言，有一支进京贡或是勤王的队伍，在运河边上被数万东大队马包围。连血战。有说是全数阵亡，贡品被掠走。也有说，这支军马将数万建全数消灭。”

“唉！”

崇祯黯然的长叹一气，他对于这种市井传言，从内心处是不大相信的，但是。眼前的局势，面对着残的东，他多希望这个流言是真实的，哪怕有水分的真实也是好的。他眼前太需要一场对东的胜利了。

“传旨！令东厂提督太监曹化淳、锦衣卫指挥使骆养，火速追查此间流言的出处！令高起潜。督率各部勤王兵马，派出得力员。沿着运河上下给朕寻找！一定要查出这件事的始末缘由！”

“皇爷，眼下三大营正好有一部在朝阳门外，可令他们沿着运河寻访一二。不可全听各镇兵马的。”

王承恩悄悄的给高起潜放了一支冷箭。

雄州城己经飘扬清军的旗号，沿着城池周边，同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清军营帐，四处打劫的马陆续将抢掠来的赃物和川流不息的送进清军大营之中。

纯白黑龙旗号。白色镶红旗号，纯红黄龙旗号，红色镶白旗号似乎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清军营帐，各种旗帜密密麻麻，在这夏季的晚风飘舞。连绵数十里的营地中，正是此番清军关劫掠的正白旗，镶白旗，正红旗，镶红旗等八旗。

在雄州的知州衙门前矗立着几杆巨大的织金龙纛，从纛旗到衙门内沿着甬路站立护卫的，都是各旗中锐的白甲兵。

衙门外，挂着几十颗兀自向下滴着鲜血的颅，正是前逃走的镶红旗甲喇中的残兵。

衙门内，往知州审案办理公事的大堂上，血横飞。

几名白甲兵挥动着手中的长鞭朝着跪在大堂上的两个军官挥鞭猛抽。

“打！狠狠的打！”

满面虬髯一脸横的阿泰，脸上的肌扭曲成一团，越发的显得面目狰狞。

地上，被白甲兵鞭打的，正是前几的正白旗牛录章京和镶红旗甲喇章京托伦。

“老子的六个牛录，一天之内就被你们败了一个，这样的败仗，再打几个，老子更在这群毛小子面前没有说话的底气了！”

一边喝令白甲兵用力打，阿泰一面斜眼的看着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十二弟阿济格。

因为他的生母出身卑微，阿泰在努尔哈赤和众位兄弟面前一直没有什么地位，所属的部众只有可怜兮兮的六个牛录，在一切以实力为前提的“我大清”内部，他的地位要比多尔衮、阿济格、多铎、岳拓、豪格等兄弟子侄差多了。慢说是参加议政王会议，连黄台登基为帝后，大封诸王诸弟时，多尔衮、多铎、豪格、岳讬等都晋封亲王，连阿济格也封为郡王，只有阿泰仍是贝勒。只是在贝勒的前面加上饶余的美号。以示差异。与亲王相比，爵位整整低了两级。

“打了败仗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谎报军！说是先被南蛮依托营盘杀败，之后又被他们野战杀败，胆大的狗才！竟然敢说被尼堪马队杀败！所部全军尽墨。这样的谎言都敢编出来！还有什么不敢的额？！你们眼里还有主子，还有军法吗？！”

远近亲疏有分，那牛录章京虽然打了败仗，但是毕竟是自己的才，还是被南蛮用火器杀败的，也算是有可原。这托伦甲喇章京居然说自己被南蛮用刀枪、用骑兵杀的大败？！是可忍孰不可忍！

“主子！才们便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用这样的事来骗主子！实在是因为遭到了明国数万勤王兵马的伏击，该部约有万余，全部都是锐家丁，披甲！”

托伦大忍着彻骨的疼痛，为自己和正白旗的牛录章京辩解。

那牛录章京也不傻，自然知道托伦大的意思，要想保住命，就必须如此说。

外面有拖过一具尸体，正是一名南中军骑兵。

托伦甲喇强忍住疼痛，站起身来为几位主子讲解，竭力辩白自己的战败是有着不可抗拒的因素的。

“主子请看。这是才们斩杀的明军骑兵，其战马刀枪也在外面，马匹高大强壮，喂养的极其细不说。此辈皆是用南蛮盔甲装备，厮杀时一往无前，颇为敢战！”

几个蒙古兵抢上前将那尸体上的铠甲扒了下来，给自己的旗主，这样的铠甲，如今在建当中已经是实力和身份的象征。

随着甲胄被扒下，露出了那骑兵身上的衣服，不由得让众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