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设计师是在用同伴的命要挟自己。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若是放在三个月前，面对这种事，林迟大概会一笑而过。

但现在……况不一样了。

林迟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站到设计师面前，低俯视对方白发苍苍的顶：“如果你打算威胁我，那真是大错特错了……”

即使一开始只是抱着研究工智能的心态，收留了这个无家可归的“病毒”，但在经过这么多天的朝夕相处之后，林迟已经开始把科学怪当成家来看待了。

他并不是冷酷无的“魔”，也不是将工智能视为玩物的类至上主义者。正如设计师之前所说，自己的确是对类和一视同仁，在这方面秉持着公正的态度。所以现在……

回想起那台纯白的迎宾机器，坐在客厅沙发上晃着小脑袋的景。林迟的语调低沉下来，带着些许摩擦音，仿佛是密林中的兽吼：

“让她走。”

“请不要激动。”

设计师后退一步：“别让愤怒影响了你的判断力。你应该也知道，她的运算模块是在类世界的网络中，并不在这个世界里。”

“简而言之，现在的科学怪已经不是这个世界的居民，即使是我也无法控制她。她留在这里也并非是我的胁迫，而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

说到这里，设计师小幅度移动右手，一直保持沉默的科学怪，终于获得了在这个领域中发声的权限。

和平时不带感的冷酷语音截然不同，这次她的声音在不停颤抖，像是刚目睹了令震惊的一幕，彻底摧毁了残存的冷静：

“林迟，我……”

“回去吧，这里很危险。”林迟注视着全身绑满绷带的“形怪物”，语气也变得柔和下来：“我马上就回家。”

“不。”

科学怪有些慌的摇：“设计师说的没错，我是自愿留在这里的。你知道吗？我都想起来了，关于自己的一切……”

在场的两位“造物主”和一位“救世主”沉默着，等待科学怪继续说下去：“死亡使者告诉我了，我也是脉冲娱乐公司的‘幽邃宇宙计划’的一部分，我和其他的tdk-131病毒。实际上都是这里诞生的残次品……”

兜帽下面的那双红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林迟的双眼，科学怪的身体摇摇晃晃的，仿佛被抽走了全部力气，随时可能摔倒在地：“我只是个……残次品，注定无法成为类。”

“在类中，没有‘残次品’这个说法。”林迟打断了科学怪的话语。

科学怪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继续喃喃自语：“我只是被脉冲娱乐公司用来敛财的工具。我们掠夺的绝大多数财富，都被脉冲娱乐公司得到了，他们利用我们在类世界大肆坏，排除异己，我只是个可悲的工具……”

“你不是什么工具。”林迟伸手抓住科学怪瘦削的肩膀，摸到了冰冷的肩胛骨。

“不，你没必要安慰我！”

科学怪的身体中发出巨大的力量，挣脱了林迟的双手：“看着我！我一直都在欺骗自己！我以为自己能成为类，但到最后也不过是借用类网络的运算能力，伪装出自己有‘感’这种东西的假象！”

不等林迟开，科学怪已经转过身，留给他一个纤瘦的背影：“对不起，我骗了你。我只是个残次品，就连这里的原住民，都要比我更加完整。”

——从量子计算机中诞生，被当做病毒投放到网络中的tdk-131病毒，本来就是不完整的存在。确切的说，这些病毒程序若是获得了感，反而会带来负面效果。

为了最大限度提升坏力，这些本该拥有思维能力的工智能，被去除了思考的能力，投放到类的计算机网络中。

其中的一个“病毒”发生了故障，重新觉醒了一部分思考能力。它逃离了杀毒软件的追捕，改名换姓打算在类世界生存下来。

但现在……一切也该结束了。

自己的存在意义已经灭，光凭这种残缺的机能，就算到类文明彻底毁灭的那一刻，自己也无法完成理想，无法成为真正的“”。

所以，已经没必要再继续努力了。

科学怪转过身，不去看那个收留了自己的男，正要对设计师说话的时候，身后再度响起了“主”的声音：

“我说过了，类不会在意这种事。”

科学怪的背影仿佛是易碎的瓷瓶，林迟还从未见过她如此绝望的样子。

但就算如此，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你一直在研究类的生存方式对吧？你难道忘记了吗？每个类都是完全独立的个体，与其他一模一样的‘量产型’是根本不存在的。就算是克隆，也会因为基因缺陷和后天培养，走上与原版截然不同的道路。”

“在我看来，对于类来说，所谓的残次品根本就不存在。每个的观念都不一样，一部分认为是缺点的地方，在其他看来却可能是闪光点。”

“……”

科学怪转过身：“但是……”

“你知道贝多芬吧？他是类音乐史上最伟大的才子之一。但从三十岁开始，他的听力就开始下降，最后甚至发展成彻底的耳聋。”

“按照你的评判，一个患有耳疾的男，应该也只能称得上是‘残次品’吧？那就错了，即使在听不清声音的时候，他也还是创造出了不朽的乐章。甚至连听力完全丧失，都无法阻挡他创作的脚步。”

“那只是……特例。”科学怪摇。

“对于类来说，这样的特例数不胜数。”林迟笑道：“写好程序的工智能，或许是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决定了优劣，但既然你要成为类，自然要使用类的方式。这世上没有注定卑贱的，评判类的标准，主要在于他做了什么，而不是他出生时的模样。”

“我……”科学怪说不出话来。

“更何况，我还挺喜欢你这样的。”林迟微笑着。

此话一出，战争观察者吹了个哨，设计师则是依旧一脸严肃，像是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说……什么？”

本来就没力气的科学怪，听到这话之后终于摔倒了：“你……”

“比起完美无缺的家伙——那种实际上也不存在，我更喜欢所谓的残次品。”林迟眨了眨眼，声音里满是温柔：“就像我在家说过的那样，你没必要强迫自己成为类，维持现在这样也很好。嗯，确切的说，现在这样更合我的胃。”

“咳咳，我们还在这儿呢！”战争观察者抗议道：“尊重一下单身两百万年的男好吗？”

林迟并未理会那家伙的调侃，只是来到科学怪面前，对着倒在地上的瘦弱子伸出右手：

“别离开好吗？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