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罢半，晋军返归大营，裴该计点今功勋，以郭诵为第一。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甄随心中不忿，却又没理由反驳——终究先挫敌势的是郭诵啊，哪怕姚弋仲都能把郭荣得步步后退，反倒是他甄老爷被石虎死死顶住，战果最为寥寥。这倒霉撞上个硬碴儿，命数如此，无话可说。

于是拍拍郭诵的肩膀，大声夸赞道：“小郭打得是好，不负我当在河东，教导于汝，终究得了我用兵的三分韵。”

姚弋仲、刘光等将暗自撇嘴，郭诵正面甄随，倒是不敢表露出丝毫不满来，只得微笑拱手。

随即商议次再战之策，裴该就说：“来可将骑兵改布阵右，或可起到出敌不意之效。”随即问郭默：“思道，以卿看来，明能羯否？”

郭默回禀道：“臣以为，我军胜而更锐，羯则败而气馁，最多三，必能羯。然而……”话锋突然间一转：“倘若石虎知不能胜，沟高垒，不与我战，则不易克了。”

甄随笑道：“他不战便不战，可以对耗粮秣。近自河东输临汾、绛邑之粮不在少数，我不信羯可以耗得过咱们。”

郭默摇摇：“倘若晋阳更发援军，或者上党蘷安来，则我军终寡，便难取胜了。”

裴该道：“倘若晋阳更有余力，石虎不会止将此二万众来。至于上党虁安……”瞥一眼郭诵，说：“可请李府尊发兵逡巡于太行山前，以牵绊之。”

郭诵急忙拱手道：“末将愿为大都督作书，请阿舅依命从事。”

李矩本是祖逖的部属，所守又在关东，就理论上而言，他可以不遵从裴该的将令——除非裴该先得到了朝廷的允准。但一来一往，再等朝廷允可，未免迁延久，恐怕会贻误战机，故而郭声节才主动表态，说我写信给舅父，请他听命吧。

——终究只是在太行山前虚张声势，河内军都不必要迈出郡界一步，就算没有裴该甚至于朝廷的指令，李矩专断自为，那也仍在其职衔范围之内，不算逾矩啊。

裴该点：“如此，有劳声节了。”随即沉吟少顷，对诸将说：“以此想来，石虎实无胜我之策，也唯战、守、走三道而已。彼出战，则如郭将军所言，三内必为我所；彼守垒，亦不可能持久；而彼若走……”

甄随嘴道：“他若想逃，我便追击，争取砍下那小子脑袋来！”

裴该摇摇，说：“不可，我军兵寡，尚有平阳坚城在侧，岂可绕过平阳，猛追羯军啊？则彼若退，我便返身攻打平阳。既然胡军士气已沮，乃可以粮谷召聚四方百姓来合，伪壮声势，使刘曜以为我自关中源源不断调来增援，趁其胆丧，或可一鼓而下也。”

随即摆摆手，说罢了，这是后之事，咱们还是先打垮了当面的石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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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当午后，便有探马来报，说羯军已然拔营而起，朝北方遁去了，裴该急命刘光率骑往追。石虎命郭荣领兵殿后，刘光无隙可趁，也便遵照临行前裴该的吩咐，远远地吊在羯军后面，一直到三后，目送他们开进了永安城，这才收兵回来。

此前自然不时派遣从骑归报，说羯军确实渐行渐远，不象是伪退。而且我把骑兵撒得满盆地都是，倘若发现敌有所异动，必能第一时间侦知，并且禀报大都督知晓。

裴该这才把营垒移回平阳城南，继续打造攻城器械，并且还如其先前所言，派去四乡大张放粮之榜，用粮来引诱百姓们聚拢过来，以助声势。

凡循声而来的百姓，就都在兵士看管下，汇聚在营后喝稀粥，每齐百，便立一面旗帜，告诫他们：汝等可以一直吃喝到平阳城，但若离开此旗十丈范围，那下顿舍粥就没你的份儿啦。

裴熊私底下问裴该：“若欲使百姓为虚兵，以吓胡胆，分兵四乡搜掳即可，何必还要舍粥啊？虽说目前粮谷尚丰，但若各乡百姓聚拢而来，数千上万，终究也难以支应哪。”

裴该微笑着向他解释：“自刘渊叛以来，胡据平阳已近十岁，晋民盼王师而王师不至，恐怕信心早堕，而甘心为胡汉之了，则我即得平阳，欲复收民心，大为不易。而今舍粥，是先安抚百姓之心，则即便我此番不能得平阳，被迫暂退，民心亦当稍稍归晋，不能尽为胡寇所用也。

“刘聪父子近岁涸泽而渔，我来时便观平阳百姓，多数赤贫，甚至饥馁，则若不加以赈济，恐怕难以待秋，则若我取下平阳，百姓多数饿死，空得一郡，又有何益啊？”

随即面色一沉，又补充道：“且平阳郡内，多是我晋百姓，我为晋官，又岂能搜虏自家百姓，使泣离田亩呢？！”

也不知道裴熊听明白了没有，只是诺诺而退。

攻城器械在五后大致打造完成——也就十几架云梯和两具撞车而已，终究裴该来得仓促，没带什么匠——同时聚集百姓也有六七千之数，于营后新立起数十面大旗来。于是裴该吩咐众将，今夜好生歇息，明一早，便要猛攻平阳城。

谁想睡至半夜，忽闻金鼓之声。裴该一轱辘爬起来，大声问道：“是我营中惊扰，还是胡军出城来袭？！”

“营啸”在这年月是常事，不过裴该很少碰见过，因为只有组织力松散，甚至于士卒惊慌恐惧的部队，才有可能因为一丁点儿风吹动，而莫名其妙地掀起数营大。裴军训练有素，又挟战胜之威，各自信心满满，理论上就不可能营啸。

但也要防着别的什么况发生啊，比方说有部将作……极端一点，天象异变，什么食、月食、彗星、流星、山崩、地震，谁都不能拍胸脯保证说我的兵马绝对稳如泰山，天地大碰撞都能一动不动。

也就几息的功夫，就听裴熊在帐外禀报：“是胡寇来夜袭，已为守兵察觉，正在激战之中。”

裴该不禁笑道：“刘曜这是想做垂死一搏了么？”于是披衣起身，出帐来看。裴熊赶紧迈前一步，遮挡在裴该身前，说：“战况尚不分明，主公还是穿戴整齐铠甲，再出来吧。”

裴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无妨，有卿在此，胜过三重坚铠。”随即大声问道：“今夜是谁警护？”

随即黑暗中传来一声回禀：“是末将杨清。”

杨清原本是周晋的部下，周晋兵败夏阳，损兵折将，杨清大难不死，反倒因为始终跟随在侧，以及上的几重领导先后战死之故，得以稳步攀升，从小小的排长飞跃而成部副。随即裴该在长安整军，为使将不专兵，对于周晋那种原本就稀稀拉拉的队伍脆打散，对于甄随这类出镇于外，暂时不可轻动的队伍，也部分加以改拨归属，杨清就这样又归了甄随部下，两个月前才刚率本部抵达的河东。

今夜营垒正面，本是他受命警护。杨清对于这工作本来挺满意的，虽说苦点儿累点儿，但既然一宵不睡，明天攻城时候必给补觉啊，我所领这半部肯定不必要去生撼坚城了。谁想才到半夜，他正在打哈欠，忽听营外有异响，乃命士卒严加戒备，竟然发现胡军大举来袭。

裴该出帐喝问的时候，杨清就已经打退过一次胡军的进迫了，同时其它晋军也陆续来援，他的心踏实了些，便即退后略做歇息。正好听到裴该询问，急忙回禀：“是末将杨清。”随即疾奔而至裴该面前，单膝跪地，陈述道：“胡军甚众，然而其气却怯，末将使放一箭，彼便退去了。虽仍逡巡数十丈外不走，郭将军已至垒前指挥，大都督可以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