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朔北的寒风再次凛冽南下，长安已陷最为寒冷的时节。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待到冬至这，虽说时辰已不算早，但如今正值冬，因而此刻的宫城仍旧笼罩在浓重而沉的暮色之中，只能听得“呜呜——”的北风吹的什么窸窣作响。

黑暗中，层层纱幔尽的紫漆描金金丝楠木卷花纹拔步床上有身影缓缓翻了个身，借着窗外隐约的灯辉，李绥迷蒙着眼蜷在温暖熏香的被褥里，寂静中，她似乎听到屋外有簌簌飘落的异样声，好似是盐粒子一般，轻轻撞在了廊下宫灯上，屋檐上。

“玉——”

渐渐，李绥的眸子变得清明，不由唤出声来。

在外值夜的玉听到声，连忙穿衣进来，点了床前的一盏灯，这才近到前来小心掀开床幔，便见自家郡主裹在厚而暖和的被褥里，两眼亮莹莹地看着她道：“玉，你听着外面的声音了吗？”

玉被这没来由地一问，先是愣了下，随即便听到又一个急促地脚步声渐近，却是念笑盈盈上前来道：“郡主果然醒了，外面下了好大的雪，昨儿一夜便把宫城里铺满了。”

听到念的话，李绥当即怔忪，却是有些发愣，再也没了睡意。

自七岁去了太尉府，每一年的初雪她都会与阿姐相伴，未曾想恍然过了数十年，再回到如今，初雪将至，阿姐仍旧好好地在她的身边。

而她，还能同阿姐一起过这重生后的第一场雪——

想到此，李绥渐渐百感集，酸涩，幸福，还有温暖，种种愫织在一次，让她忍不住有些红了眼眶。

因着灯影微弱，床前的念和玉并没有察觉，李绥不由隐去了心底激动的绪，佯装小儿家一般高兴地催促道：“快，快服侍我更衣。”

见自家郡主一如既往的喜欢大雪，念和玉相视一笑，并不意外，连忙应声上前挽起床幔，唤了侍内添灯侍奉起来。

待到服侍李绥换上了簇新的衣裙，披上了厚厚的火狐皮斗篷，念和玉便见李绥边走边道：“走，去阿姐那里。”

见李绥如此急切，玉和念也不阻止，只笑着应声跟了上去，待到走至殿门内，外面的侍早已闻声正好掀开厚重的软帘来，顿时一让为之一振的寒风卷着柳絮般的白雪探帘而，因着整个被裹在狐皮斗篷内，就连双手都掩在放了手炉的貂鼠筒里，此刻的李绥并没有觉得寒冷，反倒是痴痴然踏过门槛，站在廊下。

伴随着簌簌地飘落声，李绥只觉自己进了一片雪白的天地，近前的宫殿瓦檐上，远处的亭台高楼上皆被大雪覆盖了厚厚一层，熹微的晨光中，漫天的鹅毛大雪几乎模糊了的视线。

李绥不由探出手来，一片一片冰凉的雪花轻柔落在她的掌心，瞬时融化，消失的无影无踪。

身后的念和玉就这般，看着这一片茫茫然大雪中，眼前裹着赤色火狐斗篷的少眸色悠远，侧颜臻静，雪瓷一般美丽白皙的面容上浮起了神往的微笑，好似是一副空前绝美的画，连她们也不由为之怔愣了。

待她们主仆一行赶到杨皇后所在的寝殿时，杨皇后方坐在妆台前由着身后侍簪上最后一支步摇，此刻看到她来，淡扫峨眉的脸上顿时浮起宠溺的笑来。

“看着这场雪，我就知道阿蛮要来了——”

说着话，杨皇后已是站起身，李绥正好上前来接住杨皇后伸出来的手，姐妹二挽着，和谐而温暖。

“膳房已备好了早膳，先用了早膳再说。”

听到杨皇后开，李绥自然笑着答应了，待二用了膳，迦莫便与李绥一同扶着杨皇后朝寝殿外去，还未掀开软帘，便听到廊下宫娥们的溢叹声和欢喜声。

当走出殿来，宫娥们皆恭顺地行礼，可眸中的欣喜还是难以掩藏。

看到殿外的金凤、铜鹤还有石座灯都被覆上了一片晶莹剔透的雪白，杨皇后也是难得来了兴致，扫了眼廊下雀跃的小宫娥们，含着春水般随和温柔的笑道：“瑞雪兆丰年，这是我朝昌盛的好兆。今便不要拘泥了，你们好生赏雪玩雪罢——”

听到杨皇后如此体贴的恩赐，那些小宫娥们当即有些跃跃欲试，可到底是不知如此合不合宫规，各个都面面相觑的，只看谁先打。

一向恪守宫规，肃眉敛目的迦莫见了，看着杨皇后难得放松的笑，又触到李绥默然的与她点示意，如何不明白，此刻的永宁郡主也与她一般，希望今的杨皇后能暂时抛开这宫规的重重枷锁，感受这片刻的欢愉。

想着她们即将面对的一切，杨皇后即将面对的一切，迦莫心下触动，竟也是难得一笑，鼓励出声道：“殿下既然恩赐了，今便放你们一的假，想如何便如何！”

眼见一向严肃的迦莫尚宫也如此，宫娥们皆开心地彼此相望，就在此时，念已是毫不在意规矩地拉着一脸茫然地迦莫下了台阶直扑大雪之中，还不待迦莫反应过来，只听“咻——”的一声，一透彻心扉的雪球直直打在迦莫的脖颈处，下一刻念便指着迦莫朝着廊下宫娥们吃吃笑道：“瞧瞧，你们尚宫都吃了我一球了，你们还怕什么？”

听到此话，看到迦莫狼狈的模样，当即有胆大的宫娥道：“迦尚宫，我们来帮您——”

说话间，廊下的宫娥便被带动了一般，一脑儿蜂拥而出，那阵势倒把念给惊住了，连连朝玉急着招手道：“玉，快来帮——”

话还未说完，好几个雪球已是朝着念飞去，得念四处逃窜，看得杨皇后和李绥都笑不过来，反倒是一向不说话的玉竟也难得打趣道：“你自己招惹的战事，你可自己去平——”

眼见念急的直跺脚，正好又一球打的念一个激灵，玉虽如此说，到底还是忍不住上去帮衬着。

看到眼前偌大的宫苑变成了“战场”，随着晶莹剔透的雪球急速你来我往，从前不苟言笑的迦莫，小心谨慎的宫娥们皆被雪球砸的衣裙落雪，儿家的欢笑声、呼喊声顿时盘绕在整个立政殿上，一声接着一声，越来越高，越来越亮。

看着身侧的杨皇后卸下了母仪天下的高贵仪态，一如从前未出阁般肆意的笑着，李绥不由暖心一笑，暗自示意在廊下设了座、安置了几个火炉和热茶来。

“记得从前，每年下雪的时候，我们这一屋子的兄弟姊妹们便都围在雪地里打雪仗——”

李绥正煮着茶，刚伸手要替杨皇后斟上一杯时，便看到近前坐在水貂坐蓐，踩在火绒毯上的杨皇后含笑向往地看着眼前，隔着眼前这道绿漆镂空栏杆，好似看到了从前挥洒肆意的自己，还有那些与她血脉相连的兄弟姐妹们。

“那时候大郎和四郎最是厉害，二郎太过温良，瞻前顾后怕伤着，才总是吃亏——”

想到此杨皇后不由笑着无奈地摇了摇继续道：“倒是三郎看不得二郎吃亏，每每都要回敬回去，那时候多好啊——”

听到杨皇后渐渐慨叹出声，李绥看着眼前那一张张天真无忧的笑脸，却是再体谅杨皇后的内心不过了。

前世里当身边的一个一个地离开，当她与杨延形同陌路，当她最后走至太后，太皇太后的位置，变成了孤家寡时，她常常会在梦里回到长在太尉府里的子，梦到那些数年，数十年未曾见过的面孔，梦到与他们毫无芥蒂，逗笑说闹的子。

那些岁月太过美好，美好到即使是半夜醒来，耳畔似乎还能听到那些熟悉的欢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