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既,“明之,那你呢?殷观若离开你的那一
你为裴俶的手下重伤,这几
又
都在前线,你呢,你觉得如何?”
那一
她的确是从李媛翊那里得到的消息,而后被正在给昏迷的晏既治伤的吴先生拦下,得了那些药,便匆忙出城了。
她走的时候晏既尚在昏迷,为裴俶所伤,倒在路边的时候,却又遇见了晏既。
他手里拿着那朵已被染成鲜红色的芍药花,她知道他是去见了殷观若。
从安邑城外回来,他又昏迷了一
,而后战役一场又一场,再没有时间能留给他的伤
慢慢愈合了。
晏既又看完了一本公文,将它堆到了一旁,“要建立一个统一的国家,需要千千万
的牺牲。我不过是其中一个,流一些血又何妨?”
“拿命去搏是为了活下来,不是为了抒发你心里的那些痛苦。”
她见过晏既在战场上的样子,作为一个将军,他永远站在他的士兵身前,做他们的旗帜,做他们的信仰。
可是他毕竟不是一面旗帜,可以永远地钉在他的敌
心里。他是血
之躯,是会倒在风霜刀剑之下的。
伏珺站起来,从身后抱住了晏既。
她的泪落在他的肩上的铠甲上,“阿翙不在了,娘娘也不在了,公主还在薛郡,在高熠身边。明之,我只有你了。”
她所有的家
,只有他了。
有更多的泪落在纸面上,洇开了上面的文字。
一面是心
之
,一面是兵临城下,“这身铠甲太重了。”
重有千钧,让他面前的世事,永远都无法两全。
晏既睁开了眼睛,叹息藏在了心里。
“我要去休息了,或许天明之后,便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伏珺慢慢地松开了手,她的语气坚定,“我要在这里看着你,直到你睡着了,我才会离开。”
晏既没有回答她,他站起来,将自己的铠甲解下来,放在了一旁。
随意收拾了片刻,便躺在了床榻上。伏珺吹熄了烛火。
只需要等待片刻,他们便又能够看清彼此了。晏既是闭着眼睛的。
“我常常梦到我们还在凤藻宫里的时候。偏殿那样大,偏殿里的床榻好像也是那样大。”
“夏
的时候我们三个被漪云姑姑捉回来,按在床榻上午休,并肩躺在一起。我和阿翙都嫌热,不肯躺在中间,每一次都是你被我们两个夹在中间。”
“夏
的风明明是很炎热的,经过了殿中的冰山,吹到我身上,是很清凉的。枕上的薄荷香气是姑姑喜欢的,我后来才发觉,原来也是她喜欢的。”
在云蔚山的时候就发觉了。
那时候她常常在枕上做昭台宫里的噩梦,他安慰完她之后再
睡,想起来的便是他在凤藻宫中度过的童年。
已经是十月下旬了,早已经不是需要用冰山的时候了。
就像是他
中的这个“她”,同样是不合时宜的。
伏珺略过了他的话。
“等打赢了三川之战,我便要回安邑去了。我有许多年没有见过暾之了,不知道他如今的脾气
格,又是如何。”
晏既安静了片刻,“暾之听父亲的话,听兄长的话——他自己的亲兄长。”
就像前生,他将要落下悬崖的时候暾之还曾经伸出手要拉他一把,可是晏晰之过来了,他没有给他活路。
“李玄耀还在河东,如今一心想要稳住天水赵氏,不会有心力来
涉你的。你代表的是我,高世如也知道应该怎么做,只有暾之一个
,他做不了什么。”
“只是他们一定会用你的身份来攻讦你,试图将你从河东排挤出来。”
他分明也是晏徊的亲生儿子,他却一步一步,要将他得到的所有都夺走。
他的两个儿子想要的东西该让他们自己来拿,前生他已经让过一次,今生他是不会再拱手相让的。
“琢石,这一次我欠了你。”
伏珺一面落泪,一面笑起来,“你在说什么傻话?梁宫城
的那一
我没有能够等到你,我以为我们今生不会再相见了。”
毕竟在那时候,她是打算要利用郭闽助她回到南虞去的。她总是要回去的,不管她能不能讨还他们所欠她的东西。
“可是我们后来还是又相逢了,便是天意要我们互帮互助。等来
你做了梁朝之主,你也要帮我,再回南虞去。”
她看见晏既轻轻点了点
,而后再没有声响,他已经沉沉睡去了。
她很想嘲笑他,一个两天两夜都没有休息的
,又一个夜晚降临,怎么会不需要休息呢?
可是她其实也明白他心中的苦痛,因为在她有一
猛然发觉她对她心中那个
心意的时候,一瞬间心如刀绞,再站立不住,直直地从台阶上滚落了下来。
可是她这样的疼,也根本及不上他离世那一
他身上心里的疼。
她知道的,因为她是亲眼看着他从城楼上坠下来的。她连走到他身边去的资格都没有,只能捂住自己的嘴,不发出一点声音来。
从此以后哪怕她只是骤然看见了树叶在她眼前落下,也会忍不住在一瞬间心惊起来。
死别比生离更痛,谁都没有资格说她不懂得这种滋味。
伏珺站起来,望见了墙角的一坛美酒。
“或许天明之后就有一场硬仗,那么明之,胜利之时再相逢。”
她无声地和他道了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