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民国七年，本大正七年，西历1918年，六月。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七天前，天津大沽，秦北洋看到一条黑色巨鲸，劈开渤海上的滚滚波涛。他从船跑到船尾，遥望亚洲大陆，一金色落流着血，缓缓沉华北平原的荒烟处。

十八岁的秦北洋，一千二百岁的九色，吹着夹杂砂砾的燥热西风。再回首，沧海茫茫，这是一千七百年前曹“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观。

生从白鹿原唐朝大墓起，到天津德租界，再到西陵地宫，周游帝都与魔都，此番竟要远渡本，告别赤县州故土。“山河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惶恐滩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还欠两句，未到悲壮时刻，不宜早早读出。

船尾多了个年轻男子，穿着黑色的本学生装，低声吟诵：“大江歌罢掉东，邃密群科济世穷。面壁十年图壁，难酬蹈海亦英雄。”

原来也是中国留学生，秦北洋略显羞怯地问：“苍凉大气！请问是哪位诗大作？”

“本闲来所作，见笑了。”

此二十岁上下，双目明亮，配着两道浓眉，嘴角尤为有型，竟是个美少年。

忽然，海平线上浮现一片虚无缥缈的亭台楼阁，不知今夕何夕？几百年前的陵墓宝顶？还是万里之外的秘异国？

“海市蜃楼！”留学生赞叹这壮美的观，“快到蓬莱了吧，这里经常出现这种幻景。”

“秦始皇派遣徐福去蓬莱仙山找长生不老之药，就是这个地方吧？”

“也有说徐福是去了本。本姓周，本贯浙江绍兴，江苏淮安。”周同学着江淮音，上下打量秦北洋问，“我猜你是第一次去本吧？”

“是。”

“我到本已经一年了，在东京的预备学校读书呢。你读哪个科？”看到秦北洋一脸懵懂，周同学接着问，“文科？理课？医科？”

“哦，我是要去本陆军士官学校。”

“原来你是北洋政府的军？”

秦北洋只得继续伪装：“我叫齐远山，直隶正定。”

“这条大狗是你的吗？太特别了，我能摸摸它吗？”

征得主同意，周同学抚摸九色的鬃毛，不近生的小镇墓兽，竟变得乖巧听话。

“齐远山，后会有期！也许在不久后的本，也许在未来腾飞的中国。”

周同学的笑容如此英俊潇洒，狼狈逃亡的秦北洋自惭形秽。

天黑后，秦北洋找到三等船舱。乘客们多是中国留学生，还有本，到处是木屐之声。这艘客属于羽田汽船株式会社，印着羽田家的家徽。

半夜，渤海掀起风雨，舷窗外电闪雷鸣。船舱里不断有呕吐，秦北洋抓着栏杆，想起半年前东海上的渔舟横渡。船驶旅顺避风。穿过黄金山与老虎尾，甲午战争、俄战争，此地都有过恶战。尔灵山上纪念塔，如一枚子弹直冲天际，为“本军”乃木希典所立。如今是本关东州租借地，要塞上有巨大的太阳旗，关东军因此得名。

船在旅顺耽误三天，云开出，继续东行。路过威海卫，依稀可见刘公岛，却飘着米字旗。北洋水师的基地，已成英国殖民地，秦北洋想起战死在刘公岛上的外祖父。

夜，航行到中航线的中间点。秦北洋带着九色走到甲板。黑暗茫茫的海面，有一座光芒四的灯塔：达摩山。

那是安娜的故乡，庚子赔款百万白银的埋藏地。他几乎忘了“达摩山伯爵”，这座石孤岛就是自己的封地。现如今，他是北洋政府的号通缉犯，两手空空，除了九色。

次，船进朝鲜海峡。水手说，发现海面上有艘小船。秦北洋趴在栏杆上，见着燃烧的小蒸汽船，还有一对挥手跳跃的男。

船长命令放下救生艇，救起两个成年与两个幼儿当他们狼狈地爬上客甲板，秦北洋认出了小木与海的脸。

尽管小木已满长发，但他左手断掉的手指不会说谎。而那两个吃的男孩，必是欧阳思聪的幼子，安娜的同父异母弟弟。

留学生周同学为海上漂流者做翻译海和小木自称夫妻关系，两个孩子竟管小木叫爸爸。海告诉船长，他们出海遭遇蒸汽机故障，随波逐流漂到这片海域。

秦北洋猜出了七八分达摩山上看管小木的海，与囚禁对象久生，竟然放弃职责，非但双宿双栖私奔，还带走两个小孩。也难怪海，做妈妈的怎能舍弃孩子？只是陪伴小木身临险境，差点死在海上，也是疯魔心了。

他不想戳穿海的谎言，因为自己同样也是个冒牌货。

在海上漂流了三天三夜，正在庆幸死里逃生的小木，恰好看到了群中秦北洋的脸。

小木再一次绝望，仿佛刚从白鹿原大墓地宫，唐朝小皇子的棺椁里爬出来。

海与小木“一家四”被安置到船员舱室，他们不敢跑到甲板上，不敢再撞见秦北洋。小木害怕被九色的琉璃火球烧死。

次，船见到本列岛的青山远影。右边是九州岛，左边是本州岛，中间是马关海峡。海峡两侧群山耸峙，门司港有无数工厂，烟囱黑牡丹般的烟雾，被某诗誉为二十世纪的名花，近代文明的严母。濑户内海，风光旖旎，路经本三景之一的严岛社的大鸟居。星罗棋布的岛屿，绿色山峦与蓝色大海，截然不同于中国北方单调的土黄色。

烟雨暮色之中，户港到了，相比上海，别样风。

秦北洋牵着九色，背着藏有唐刀的扁担，拿起齐远山的护照，踏上本的土地。

然而，小木和海不见了，包括两个幼子，不知遁何所？

船员们四处寻找，秦北洋明白那是徒劳。小木是个盗墓贼，擅长躲藏挖之术，海更是潜水如履平地，就算带着两个孩子逃跑，也不是常能找到的。

码上有无数力车，原来是本发明的，拉着乘客去火车站，再转去东京、大阪、横滨等地。秦北洋初到本，前路茫茫，带着九色漫步，直到一处荒僻的海岸。

忽然，海水中冒出个湿漉漉的，美鱼般甩着长发，水瓶形的身体曲线毕露。

原来是海！

她也看到了秦北洋，惊得不知说什么？紧接着，有个长发男爬上岸，果然是小木，他还抱着个救生圈，绳索捆绑两个孩子。

海、小木的发滴着水，跪在秦北洋面前。谁看到都会误以为是对年轻夫，一家四正在逃难。

秦北洋从扁担里抽出唐刀，仿佛要剁下这对男的。九色也恶狠狠盯着小木，就差咬下他的脑袋近一年前，正是这个小盗墓贼，闯白鹿原唐朝大墓地宫，让幼麒麟镇墓兽被机关枪子弹倒，又是他进墓主的棺椁……

十恶不赦，天诛地灭！

“请饶恕我们！”小木注视眼前的少年，想起棺椁里的唐朝小皇子，这面孔让迷醉，“不是我故意要逃出来的，而是刺客们到了岛上，打开关押我的地窖。”

海搂着怀里的小儿子说：“他们都是些渣。”

“刺客杀如麻！”秦北洋像看着鬼魂一样看着小木与海：“你们为什么还活着？”

“我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