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欧阳安娜住在临时搭建的营房内。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齐远山从本陆军士官学校回来，学会了本军的雷厉风行，抓着工兵连长彻夜开会，商讨营地工程方案，计划建设一座要塞。他预计在冬天前完工，北洋政府在乾陵驻军，下至西安，上至宁夏，西上兰州，东进陕北，足以监视西北军阀。至于他齐远山嘛，或许就能立足陕西，培养自己的势力，成为一方诸侯。

但对欧阳安娜与九色母而言，来到乾陵的第一夜，注定将要改变各自的命运。

她们睡在营帐里间，工兵给她支起一张行军床，还给她做了一个简单的摇篮床，甚至有一个行军马桶，用屏风跟齐远山的卧室隔开。

喂完最后一顿，安娜将儿放到摇床中。宝宝的小脚踝上，拴着个纯金的小猴子铃铛。这孩子属猴，据说能驱邪避灾。九色长得结实，从没生过病，比绝大多数男孩都壮。她是夏至出生的，今天是阳历8月28，农历七月半，满打满算也才67天。

安娜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中元节。

怪不得一路上不少家在上坟烧纸钱，枪毙盗墓贼也选在今天，大概今天投胎转世更方便吧。睡在武则天的乾陵大门，安娜整夜惴惴不安，害怕又会梦见谁？但一路舟车劳顿，她经不住疲倦，听着儿的呼吸声昏昏睡去……

已逾子夜，欧阳安娜听到孩子的哭声。

惊慌地翻身起来，只见黑漆漆的营帐处，亮起一对幽绿色的目光。来不及点亮煤油了，她打开放在床的手电筒，竟照出个全身赤的。

第一感觉是做梦？在一对山下，的坟墓前，梦见的体？

那个披散乌黑长发，肚子鼓胀，胸有一对硕大房，一看就是孕，但容貌很年轻，甚至比安娜更小，也许只有十八九岁，面色煞白，目光是绿色的，仿佛是个死。她从摇篮床里抱起小婴儿。九色虽小，但很聪明，知道什么是危险，立时哇哇啼哭。

这不是梦！孩子的哭声连着母亲的心，揪心地疼啊。

“还给我！”

安娜跌跌撞撞地爬下床，要把九色从怀孕少的手里抢回来。但对方转身抱着孩子，直接撞木板加固的营帐冲了出去。

中元节的月光，照着乾陵的山，营地里的战马纷纷惊慌地嘶鸣，仿佛看见什么猛兽或怪物。

欧阳安娜追了出去，难道撞上了贩子？可九色是个孩啊，这年谁来偷孩呢？

不可思议，抱着九色的孕，背后竟有一双翅膀，浑身长出灰色羽毛……却仍然保持少容颜，发披在脑后，小婴儿的啼哭声中，她对安娜发出冷冷的微笑，扑扇羽翼，腾空而去。

“远山！远山！”安娜绝望地叫着丈夫的名字，“来啊！”

终于，齐远山冲出隔壁营帐，看到夜空中飞过一只大鸟。九色在天上啼哭，几个士兵正准备开枪击，被他阻拦下来：“别开枪！你们会伤到孩子的。”

投鼠忌器。欧阳安娜恨不得自己也长出翅膀，变成怀孕少那样的怪物。

空中传来刺耳的哭声，那么大的声量不可能来自小婴儿，很快变成类似猫鹰的哀嚎，闻之令胆寒。

齐远山仓惶地对天出信号弹，想要照亮夜空，却是无济于事。七月半的夜，月光重新隐浓云。

安娜已经抓狂，哭得呼天抢地。齐远山命令全体士兵集合，在方圆十里地内，搜索任何可疑的飞行物或，遇到农户就门而，把所有婴儿都抓回来。

大伙儿面有难色，这可是中元节之夜，在武则天的陵墓周围找妖怪，可得有盗墓贼的心理素质。

“违令者当场枪毙！”齐远山掏出手枪，“找到孩子，全体员奖励一万块大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士兵们摩拳擦掌，散开队形，但谁都不敢落单，以班为单位分行动，荷枪实弹，以免遇上什么邪乎东西，比如白天刚被处决的那些死鬼。

安娜提着马灯，直接奔向乾陵道，想到武则天的坟冢上去寻找儿。齐远山紧跟在她旁边，让她稍安勿躁。但她不可能冷静下来，就像失去幼崽的母狼，如果现在给她一把刀，谁都可能被她砍死。

齐远山不敢想象万一这可怜的小儿，秦北洋的遗腹子真的丢了，安娜会不会自寻短见还是彻底疯了？

他强行抓住妻子的肩膀：“你到底看清楚了吗？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不是。”

“显而易见，但会是鬼吗？”

安娜跪在六十一尊无骑士面前，擦去脸颊上的泪珠：“姑……获……鸟……”

“姑获鸟？！”

“传说为死去产执念所化，常在夏夜出没，抱着婴儿在夜里行走，婴儿哭声化成姑获鸟的叫声。古书上说，姑获鸟昼伏夜出，衣毛为飞鸟，脱毛为，喜取子养之。一名天帝少，一名夜行游，一名钩星，一名隐飞。凡有小儿家，不可夜露衣物。”

齐远山无奈道：“北方话怎么说来着？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古时候有个小伙子，在田野里看到六七个姑娘，各自脱下毛衣。他把毛衣都藏起来，但又被姑娘们找回来，穿上毛衣变成羽毛飞走了。但有一个姑娘，没能找到毛衣，便被小伙子娶为妻，还给他生了三个儿。后来啊，她让儿偷偷问孩子爹，才知毛衣藏在哪里？她穿上毛衣就飞走了。不久啊，她偷偷地飞回来，带着三件毛衣，分别让三个儿穿上，结果她们都长出翅膀，跟着妈妈一起飞走，这就是姑获鸟的故事……

中元节的月光又出来了，欧阳安娜挣脱开丈夫，跌跌撞撞地穿过无字碑与翁仲，中间还摔了两跤，一气爬上乾陵坟冢的山顶，就像爬上武则天的顶心。

极目远望关中平原的黑夜，山脚下的田野里，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犹如夏夜墓地闪烁的鬼火，必是在四处搜索姑获鸟和小婴儿的骑兵和工兵们。

安娜重新泪流满面，以掌捶地数次，犹如击打武则天的皮，不择言地高声说

“则天大圣皇帝！小子欧阳安娜得罪了，请你听我一言安娜熟读史书，对你了如指掌，钦佩仰慕有加。你是，你嫁给过两个男，还跟别的男上过床。你生过四个儿子，两个儿，你比谁都知道，宝宝就是妈妈的心。今夜七月半，这孩子千里迢迢从上海来到乾陵，不是来给你做祭祀的牺牲品的，更不会惦记埋在你地宫里的镇墓天子。一千二百年来，无数为你陵墓里的所谓秘密而灭亡，你的殉葬品多到连整座大山都埋不下，还不满足吗？姑获鸟是死去产怨念所化，我敢说跟你肯定有关系。请你救救我们母俩，将九色还给我吧。我虽无以为报，但会发誓毕生给你守陵，让盗墓贼绝不敢近你一步。若你不把闺还给我，我必动用西洋科学，用诺贝尔的炸药和推土机挖开坟墓，打开你的重重棺椁，将你死后的腐朽丑态，露于光天化下，再砍下你的骷髅。是时候让考古学家见识皇帝与皇的真面目了。”

九色的外公是达摩山海盗子，杀无数的上海青帮老大。二十岁的欧阳安娜，得乃父遗风，毫不畏惧中国空前绝后的皇帝，反而骑到上明目张胆地威胁。

暗夜苍茫，脚底下的乾陵坟冢，隐隐发出某种怪的震动。地宫中的帝王亡灵，感受到了欧阳安娜的愤怒，胜过古往今来一切臣贼子与摸金校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