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夫娜的声音，少似的细悦耳，叮叮咚咚淌过伊塞克湖处。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秦北洋勉强听出俄语歌词的意思——

“夜漫漫，雨潺潺，上露珠闪。们说我运气好，谁知我心烦。不愿相信也得信，怕是真无缘：你我如同隔条河，左右俩河岸。鸭成对，鸟成双，波和相连，姑娘小伙儿手挽手，唯独我孤单。盼夜盼好无奈，怕是真无缘：你我如同隔条河，左右俩河岸。”

这首婉转忧伤的俄语歌，悠扬地飘在地宫中，似乎成了所有的安魂曲。

（作者注：沃尔夫娜唱的这首歌原名《两道河岸》，上世纪五十年代苏联电影《渴》的曲，中文歌词为薛范先生译配，后被王洛宾先生改编为歌曲《一江水》）

西辽地宫，白俄美歌罢，小郡王帖木儿不甘寂寞，饿着肚子高歌一曲——

北方有佳

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城

再顾倾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难再得

古汉语的慷慨悲歌，让秦北洋拍案叫绝。这首歌来自两千多年前，宫廷阉歌手李延年唱给汉武帝听，赞美妹妹李夫。汉武帝因此将李夫纳宫中。一得道犬升天，他们的兄长李广利成为贰师将军，率领汉军远征西域大宛国，便是今的费尔纳盆地——距离伊塞克湖很近。

小郡王爬到秦北洋身边，贴着耳朵说：“北洋，我用脚后跟都看出来了，俄国美对你有意思呢。在这塞外绝险之地，我等命朝不保夕，不如成全家的相思意。良宵苦短，别到曹地府里追悔莫及。记得我在京城八大胡同带你听的《金缕衣》吗？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滚！”

秦北洋一把将小郡王推开，劈盖脸痛骂他一顿，还要比试摔跤。虽说帖木儿是博克好手，但饥肠辘辘也无心过招，被摔了个狗啃屎。躺着看热闹的老金，当场呵呵笑起来。

小郡王把埋在金子里哼哼唧唧：“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他有意撮合秦北洋与卡佳，是考虑到安娜既已嫁给齐远山，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饭，结果怎可更改？如果秦北洋也有新欢，就不会对安娜恋恋不忘。按照小郡王的，普天下的男，生来就是四个字：喜新厌旧，只要搭上新欢，转就会忘了旧。

“别打了。”沃尔夫娜搀扶起小郡王，又把秦北洋省给她的水，重新还到他手中，“如果一群陷绝境，应该让先去牺牲，这样还会有活下来的希望。”

“不必了，我的生命本应在1919年的秋天结束。”

“秦，你想听我的故事吗？”沃尔夫娜靠在他的肩，吹气如兰，“我的祖先世代都是工匠，制造各种捕兽工具。小时候，住在拉加多湖畔的森林里，我常跟爸爸和哥哥出去打猎……”

“等一等！你结婚前是不是叫卡捷琳娜·安德烈耶夫？”

“有什么问题吗？”

“你的父亲叫亚历山大·安德烈耶夫？”

秦北洋脑中闪过冰天雪地的俄国，乌拉尔山区的小村庄，擅长制造捕兽夹的老工匠亚历山大，也是工匠联盟的会员。

“你怎么会知道？”

“而你的哥哥叫瓦洛佳？”

沃尔夫娜瞪大双眼：“你认识他们？不，我哥哥早就死了，十年前制造一种秘机器时遇害。”

“我认识你父亲，在俄国的时候。”秦北洋掏出背后的十字弓，“这就是他送给我的！”

“独眼金字塔？”她看着十字弓的钢弩上的标记，“我记起来了，小时候，我就认得这个标志。他现在怎么样？自从哥哥死后，爸爸一个去了乌拉尔山。”

“很抱歉，他去世了。”

“上帝啊！”沃尔夫娜捂住嘴：“布尔什维克杀了他？”

“不，是白卫军的，我已经为他复仇了。”

“谢谢你，我爸爸是个固执的老，一个痴迷于手艺的工匠，我想他一定很喜欢你。”

耶律大石的地宫之中，秦北洋慨叹命运：“世界好小，我在黎和哈尔滨，分别认识了他的婿与儿。”

“哥哥死后，我去读了护士学校。一次舞会上，我与弗兰茨·冯·沃尔夫男爵偶遇。我穿着黑衣裳，戴着银手镯，根本比不上那些盛装出席的贵族小姐。沃尔夫却疯狂地追求我，说我很像托尔斯泰笔下的安娜·卡列尼娜。”

“我看过这本书，语版，在京都第三高等学校的图书馆。”

“三个月后，我嫁给了沃尔夫。他给了我男爵夫的衔，但我不他。这个男更喜欢物理和机械。有一次他喝醉了，才说第一眼看到我时，以为我不是，而是一个漂亮的‘灵魂机械体’。”

“凡是醉心于‘灵魂机械体’的都是走火魔的天才。”

秦北洋想起了霍尔施泰因博士、山本教授，还有自己失去的老爹。

“幸福的家庭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沃尔夫娜闭着眼睛躺倒在秦北洋身边，这是《安娜·卡列尼娜》开篇的第一句。

“我不懂……”

他同样躺在装满黄金的铁皮箱上，转看着她苍白如雪的容颜。

“在圣彼得堡，我不觉得那是个家庭，更像监狱，我一度想从沃尔夫身边逃跑。但我有了孩子，最亲的小康斯坦丁。我发誓哪里也不去了，的幸福根本不值一提。”

沃尔夫娜闭上眼睛，就像一具尸体，默默等待被埋葬，仿佛回到冰封的贝加尔湖上……

不知睡了多久，小镇墓兽九色将主唤醒，拽着他来到墓室门后，将耳朵贴着门缝倾听。

秦北洋的眉毛一挑，好像是笛子？还有箫？某种说不上名字的乐器？小郡王也凑过来，听出那是蒙古的马琴。

骨金字塔的地狱派对？

最后，秦北洋听出了一个孩清脆的歌声——

青龙，白龙尾，

小儿求雨天欢喜。

麦子麦子焦黄，

起动起动龙王。

大下小下，

初一下到十八。

摩诃萨

阿幽？

原本等死的秦北洋，悄然挪开顶门石。硕大的地宫中，亮着几盏幽幽的灯。竹笛、萧、蒙古马琴，诡异地糅合成一团，配上河南灾民流祈雨的儿歌，十七岁少的天籁之音，让耳朵飘飘欲仙。

骨金字塔，回到七百年前的原样，依然矗立在地宫，地上不再有任何骷髅哪怕一片碎骨。它们也跟秦北洋一样，安安静静地倾听音乐。

他看到了阿幽。

吹奏竹笛的乐手，是灰胡子的刺客老爹；悠扬吐纳箫的男子，看侧脸如飘飘然美男子，转露另一侧脸颊，却爬着一道蜈蚣般的刀疤——他叫阿海，跟老爹都是秦北洋的杀父杀母之仇；盘腿坐地，得劲地拉着马琴的粗壮汉子，毋庸多言，自是刺客脱欢。

刺客乐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