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远山也从工厂门跑来，他和李隆盛一起抱住秦北洋，三个扭成一团。

实验室大楼废墟处传来一声怪响。

地下滚来灼热的烈焰，仿佛有大锅重新沸腾，第二次火山即将发。秦北洋、齐远山和李隆盛下意识后退，废墟绽开几道裂缝，大地震般剧烈摇晃，让站立不稳，纷纷摔倒。

裂缝如同大海，升起一尾鲨鱼的鳍，升起一团峥嵘的礁石，升起一个利维坦般的怪物。

九色出来了。

它还活着，但它已不再是秦北洋认识的九色了。

它如一座移动的建筑，如同类那样直立行走，粗壮的双腿底部长出弯曲的利爪。它拖着硕大的尾，铁犁般剖开身后的大地。布满鳞甲的胸膛，两只前爪僵硬地向前伸展。脑袋依然是原本模样，顶生长雪白的鹿角，瞬间长成盘根错节的参天大树。它的赤色鬃毛披在背后，其余部位都变得乌黑，仿佛刚从墨水汁里爬出。

手术台上四分五裂的九色，经过大炸的洗礼，重新排列组合成一个更可怕的怪物。它不再是秦北洋的幼麒麟镇墓兽，不再是守护唐朝小皇子一千二百年的小伙伴，它是一尊经过了二十世纪的文明与野蛮不断组装出来的史前兽。

它是兽，也是魔兽。

齐远山拽着秦北洋往后狂奔，九色铜铃般的双眼茫然无措，仿佛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小生命。它往前走了几步，发现们纷纷惊恐地逃跑，它也变得惊恐起来。

它后退着，几乎坠黄浦江。它转过身，岸边燃烧着空袭后的烈火，黄浦江水如同一面火红色的镜子。它在这面镜子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九色被吓坏了。

它不认得自己了，它觉得自己看到一个魔。它不相信亲眼所见，最好只是噩梦。九色仰天长啸，黄浦江镜子上的它扬起脖子，出胸乌黑的钢铁疙瘩与鳞片。

秦北洋挣脱了齐远山与李隆盛，他狂奔向江边。九色眸看了他一眼，两个灯笼般的怪物之眼，流出充满金属光泽的浑浊体。九色依然认得主，九色感到悲哀。但它再也不能跟秦北洋在一起了。

九色跳了黄浦江。

沉重的身体激起数尺高的水花，冰凉地飞溅到秦北洋脸上。陆家嘴江面上转出一圈漩涡，接着被巨打碎，再也看不到任何踪迹。齐远山与李隆盛再次拽住秦北洋的双腿，否则他就要跟着九色跳下去了。

九色走了，它是与四翼天使镇墓兽一起去了另一个世界，还是从此蛰伏于黄浦江底，直到一百年、二百年后才重出水面？抑或它从黄浦江顺流而下，自吴淞潜长江，再逆流而上经过金山寺、石城、采石矶、振风塔、石钟山、黄鹤楼、岳阳楼、西陵峡、峰，穿越山蜀水，直达奔腾的金沙江源？还是从吴淞东海，再穿过第一岛链到太平洋，漫游到地球上任何一片大海或陆地

再见，九色。

地上的怪物跳江水，天上的怪物又从浓云中扑出。本轰炸机并没走远，它们在云端骄傲地盘旋两周，再次向浦东陆家嘴俯冲而来，对已化作废墟的墨者天工进行第二轰炸，意在斩除根，一丝不留。

一枚炸弹穿云层，坠落到黄浦江边，一声开天辟地般的巨响，秦北洋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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