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姬被放下来了，她一手扶着桌案，一手按着起伏的胸脯，收住笑声、呼出一气道：“好吓！我生怕摔下来了。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本来也是她自己要骑的。就像孩儿看恐怖片一样，越吓她越要看。

朱高煦笑了一声，随道：“那我得走了。”

“王爷能不去么？”姚姬忽然开道。

“哦？”朱高煦顿时有点诧异，因为他今天没说过自己要出门。

“王爷能不去句容县吗？”姚姬的声音发颤，脱而出。

说罢，她的脸瞬间便血色全无。她眼睛里明亮的光仿若千转百回，时而带着决绝，时而充满惧意，又似乎有点懊悔而徘徊。

她放在桌案上的手，轻轻地向后缩，动作十分缓慢、似乎生怕弄出一点动静。

朱高煦也愣在了那里，马上就明白了很多很多，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二默默相对，只剩下外面凄惨而枯燥的蝉鸣。

朱高煦看着她，便像是看到凋落到稀泥中的寒梅，浑身的生命都忽然凋零了，叫分不清她是软弱还是坚韧，是美好还是污秽。

一时间朱高煦更不知该怨她，还是感激她。百感集的纠缠、剪不断理还，大概就是他此时此刻的感受。太突然了。

偶然间朱高煦会想一个问题，为甚么前世满大街美都和他没有缘分，而做了大明朝王爷就有那么多美靠近……真的只是因为、他拥有值得她们靠近的东西？

他片刻的惊讶后，又隐隐有点后怕，以及庆幸。如果不是姚姬在此时提醒了他，他贸然去句容县，就算怀着自以为周密的计划，究竟能不能躲过对手早有准备的陷阱？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的角逐，本身就非常不公平。

“多谢你的提醒。”朱高煦总算打了沉默，他的气带着诚意，又有冷意。

姚姬抬起来，说道：“我能再留在郡王府一段时间么？我现在回去，恐怕会被怀疑。”

朱高煦没来得及吭声，他在苦思之中。当初他就觉得姚姬来路不明、有些事比较蹊跷，但仅仅是略微猜忌；忽然就确定了，他仍有点猝不及防。

或许只是在纠结那半个馒，难道竟是假的？

在大明朝权力巅峰的世界里，居然什么都可以是假的，还能假得那么真，朱高煦也是醉了。

姚姬冷清的声音又道：“我若被怀疑，对王爷同样不利。别会认为，虽然王爷没去句容县，却只是因为提前得到了通风报信……”

“我并没有说过要赶你走。”朱高煦毫不犹豫道。

说罢，他淡定地走到门，又回说了一句：“华丽的虚假，胜过乏味的真实。”

朱高煦一走出房门，马上就不淡定了。他的动作很快，立刻到前厅召见王斌，悄悄告诉王斌立刻取消行程，抹去一切准备的痕迹。

他擦了一把冷汗，此时此刻便决定，今后再不能轻易去救建文旧臣。这事儿确实吓，万一被对手拿到凭据，怎么向父皇解释？私收强将，是想造反？！

……

道衍大师没上朝已快半月，他上书称年老多病、身体不适。太常寺丞是袁珙，派御医去玄奘寺诊病，但道衍的身体仍不见好转。

于是当皇帝朱棣召见燕王府旧臣六时，只到了五，缺了姚广孝。除了江湖异士出身的袁珙和金忠，还有郭资、吕震、吴中等三个早年就投靠了朱棣的文官。

随后进宫面圣的是诸“靖难”功臣中的几个国公。最后觐见的是茹常、蹇义、夏元吉、解缙等文臣。

皇帝分别召见这些议事，只问太子选。

燕王府旧臣多语焉不详，不过说世子仁厚、乃嫡长子云云；国公们则一副不敢说话的姿态，他们也不关心是不是立嫡长子，只有邱福极力劝说皇帝立二皇子，主张十分明了。

等到夏元吉等文臣来到皇城时，解缙很不合群地走在最后面，他在乾清门外遇到了袁珙。袁珙与解缙关系一般，却有过几次谈，于是相互打躬作揖见礼。

袁珙不动声色地提醒道：“圣上问的是家事，咱们不敢多嘴，不过我听说圣上常亲自教导世孙。”

“哦。”解缙一副恍然的表。

于是几个陆续来到了乾清宫东暖阁觐见，行礼罢。朱棣果然又问太子之事。

几个皇子已经成年，朝臣们也很希望早定下国本，稳固社稷；不过大多数都很知趣，很少有上书提这事儿，就怕触怒了圣上。

但这时皇帝主动问起，境况就不一样了。

大臣们纷纷开说话，自古无非立嫡立贤两种，其中立嫡长子是最清楚明了的礼法，也是文们的共识。所以朝廷文官几乎异同声，只强调世子是嫡长子。

解缙也不例外，用坚定的气道：“此事有何可议之处？世子乃嫡长子，并无大错，国家自有礼制，难道还有别能做太子？”

朱棣顿时抬看了解缙一眼，若有所思地点道：“朕知道你们的意思了。”

大概是皇帝这种面对黑白是非问题的暧昧态度，让解缙感到不快，解缙皱起了眉。不过这时几个大臣已纷纷谢恩告退，解缙也只好跟着大伙儿执礼。

几个陆续走过隔扇，解缙在最后面。就在这时，解缙忽然转身拜道：“圣上，有好圣孙！”

所有顿时侧目，连朱棣也愣了，抬看着解缙发怔，好像没回过来一样。解缙露出意味长的一个笑容，朱棣也露出了一个非常难看的冷笑，于是二相视一笑。只不过朱棣的笑意简直和哭一样，脸上露出了一种痛恨、肃杀的气息。

等大伙儿都走了，朱棣顿时一掌拍在御案上，指着隔扇没说出一句话来，片刻又长长呼出一气，转看了一眼宦官郑和。

郑和躬身小声道：“圣上息怒，婢听说那官儿脑子里缺根弦。”

朱棣想了想，缓缓放下手臂，说道：“这俺用不了……”

但他眼睛里冰冷的杀气，竟然渐渐熄灭……一般说话早死了，但解缙到底不是一般，而是在太祖跟前、敢给李善长鸣冤的。

朱棣或许觉得，从解缙里说出一句好圣孙似乎也不过分。

过了一会儿，朱棣又道：“俺要去玄奘寺探病，不要仪仗了，微服简行便可。”

“皇爷，道衍毕竟是臣，竟然要皇爷亲自屈尊……”

郑和还没说完，朱棣便摆手道：“罢了。”

郑和马上改道：“婢遵旨！皇爷稍候，婢马上去准备。”

于是皇帝带了一队青衣汉子，乘坐马车出宫，前往玄奘寺。

……一个和尚弯腰拉开木门，朱棣走进斋房时，胡须花白的姚广孝已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了。朱棣大步走上去扶住：“道衍勿动，不必拘泥那些俗礼。”

“贫僧失礼了。”姚广孝叹息道。

这时朱棣回看了一眼，宦官便带着几个青衣汉子都出去了，轻轻拉拢了木门，斋房里只剩君臣二单独相处。

朱棣扶道衍在榻上坐下，自己也坐了下来，沉吟了片刻。

“这阵子俺正与大臣们商议国本。”朱棣开说道，“俺原来没想这么急，不过高炽和高煦都没说啥话，俺也就不想再拖下去了。”

姚广孝有点有气无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