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浩离开签押房之前，张辅又很认真地告诫了他一句：“今只有咱们二，甚么话都没说过，明白了吗？耿将军若要动甚么心思，最好先想想后果。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张辅走回桌案边，在椅子上坐下来，等待着第二个接见的。在这短暂沉默的独处中，张辅没有感到一丝惭愧和懊悔。

他的手正放在一枚印上，这时下意识用力地将它按在桌案上，一丝怒气从他的瞳孔处泛了上来。

张辅一直在前方作战，但他心里非常明白，京师一些在玩弄权|术！他们将张辅当傻子一样摆布，将军国大事当儿戏一样对待！

当初张辅是一心忠于朝廷的，他连汉王府那个钱长史的面也没见、便径直逮捕了钱长史送往京师；但后来张辅才明白，自己太轻信别了。

朝里那些如何回报了他的忠心？

继续把他丢在趾省，当作一个可有可无的物；后来又蒙蔽圣上，让他在囤积的军粮几乎告罄的况下，即刻率军北上攻打云南！没有粮的张辅是寸步难行，那一仗搞得十分狼狈，在军中的声誉威望也是急速下降。

接着朝里有还撮合了一桩肮脏的易，把与张辅结仇的汉王府左长史钱巽、给送回去了。

那些都有谁？张辅已然逐渐摸清，便是张皇后拉拢的燕王旧府谋士以及文官，后来又勾结了徐辉祖等一建文旧将……

镇远侯顾成，因为好了当年北平那些文官，便肆无忌惮地勾通汉王，吃里扒外私下易！昆明城下战事失败的根源，张辅已经在奏章里说得很清楚了，但顾成仍然没事……背没保他？

还有那个江侯吴高，在贵州之战时，率十万大军不能救援贵州城，在战场上表现一塌糊涂！官军对贵州云南的围|剿失败，吴高肯定有责任。不料战后吴高事没有，并能去广西掌兵权！

如果朝里没给顾成和吴高撑腰说话，怠误战机是不用治罪的吗？所以张辅觉得吴高一点也不冤枉。

现在的况，也不仅仅是旧怨的问题。

在就任平汉大将军一职之前，张辅在京师住了一阵子，有一次他在东暖阁面圣，见到过张皇后。张皇后的微笑冰冷，那单眼皮小眼睛里的敌意、用笑容也掩藏不住。

张辅不得不考虑到自己的外孙，对张皇后是一种威胁和隐患。

不过张皇后至少在明面上，把话说得冠冕堂皇，简直称得上是理兼备，更没有反对张辅出任平汉大将军一职；张辅也视作是一种妥协。毕竟此时汉王叛军的形势愈演愈烈，双方都有共同的大敌！

如果张贵妃生的不是皇子，或许彼此之间还有重修旧好的余地；但现在相互的妥协，便极可能只是暂时的权宜之计……

就在这时，又有被带进了签押房。张辅沉住气，压住了胸中的恼怒，抬看向刚刚进来的。

“下官拜见张大帅。”来是个文官。

此是吴高军中的，跟着巡抚雷填等一起逃到了湖广。

大明官军军队里有很多文官宦官。吴高十万大军，里面的文官宦官一共应该有两三百；又如薛禄在四川战败后，便有两三百文官宦官被俘获，后来又被汉王释放回了京。

除了郑和等宦官曾在海军里掌过兵权，军中一般的文官宦官不掌兵权，会做一些公文传递、登记造册和建议策划的事；当然还会负责联络军中的朝廷各衙门密探卧底，并监视掌兵的大将。

明军的权力分割益细化，很多都属于不同的衙门，其组织的复杂远超以往的朝代。所以几乎很难发生大将拥兵自重的事。

军中文官应该知道不少事，所以张辅打发了耿浩之后，最先召见的便是这个文官。

张辅开始询问汉王军的阵法、兵器等事。一番谈下来，文官描述的汉王军作战方法，与大明官军几乎别无二致；只有一种叫“开山铳”的火铳比较稀，但程与铜火铳也差不多。

“吴高军在洛容县，曾打败了叛军前锋，军中本来缴获了一些叛军所称‘开山铳’的兵器。可是后来吴高军大部投降了，彼时剩下的心惶惶，便未顾得上带走东西。”文官叙述道。

张辅点了点，轻轻挥了一下手。

文官忙作揖道：“下官告辞。”

这时张辅展开了一副卷好的地图，只见图上颜料非常鲜明细，乃用工笔画的技巧，勾勒出了大江南岸地图。

此物乃张皇后赏赐给张辅的东西，但作画的是郭资，上面盖着郭资的一排印章。盖了那么多印章，显然是郭资的满意画作。郭资虽是朝廷大臣，却也通绘画；当年太宗皇帝想迁都北平之时，修建皇宫的设计图纸，便给了郭资办。

张辅坐在椅子上等着后面要见的，趁空闲再度琢磨了一番此时的形势。他仍然认为，汉王叛军会来湖广、进行一场决胜全局的会战！

汉王用兵，张辅从来不敢轻视。但世往往因为汉王是藩王，便容易忽视了他同时也是一个能征善战的武将。

无论是因为张辅与汉王并肩作战时的亲眼见闻，还是在此之前薛禄、顾成、吴高被痛打惨败的事实，张辅都很认可汉王的统兵能耐。

现在张辅的决策亦未改变，他准备凭借绝对优势兵力，将主要的力量投到这次会战之中。主力决战、影响远，这是凌驾于所有事之上的重中之重！除此之外的胜败得失，张辅都不太放在心里。

他曾有过担忧、畏惧失败等疑虑，但这一切都不如对胜利的渴望那般强烈！

于公，此役乃保卫当今天子的皇位之战，事关大明万里江山的归属。

于私，张辅出身功臣武将之家，战争就是他一生的追求。若能战胜当世最善战的亲王，他全身的每一根汗毛，必定都会感受到满足与自我认可感；至于征安南国之战打那些乌合之众，张辅连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又至于此时官军与叛军的兵力多寡对比，也是不必计较的，因为在战场上胜利就是胜利，不需要有任何理由！

回报当然也是难以想象的。汉王叛军起事以来，本朝多位名将一败涂地；在此紧要关，他张辅终于横空出世，力挽狂澜，救社稷于危难之中！整个洪熙朝，论功劳谁敢争锋？别说洪熙朝的君臣，便是圣上以后的子孙后代，也不敢薄待张家。而英国公在青史上的善战之名，不说与霍去病岳飞等相提并论，至少也不会排名太低。

张辅悄悄地寻思着：打赢了这一仗，我要卸甲写本兵书，好叫后世敬仰我的威名之时，便于观摩。

……雷填是最后一个被张辅接见的。

耿浩在行辕外，等到雷填出来时，却见雷科官的脸色十分难看。他迎上去，抱拳问道：“雷科官，张大帅允许咱们回京了？”

雷填点了点道：“最迟明天就走。”

那靖江王的夫耿氏乘坐车舸走水路，明天是肯定到不了长沙的。耿浩想到这里，顿时觉得秋意浓，让隐隐有点伤感。

“对了，张大帅见我……”耿浩随道。

雷填却忽然制止了耿浩，“有些事本官是管不着的，再说我也没上战场，不太清楚内。耿将军好自为之罢！”

耿浩顿时觉得非常蹊跷，因为两天之前，雷填还说有事就要找他商量的。不料态度变化得如此之快。

耿浩不禁转看了一眼官军行辕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