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进来是和九夷旧部扯皮，黎贪显得更严肃些。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而今都是同族坐在一起，黎贪才更像个大族长，先和大家闲扯着，并没有将话题引到正事上。

姜菘忽然叹了气，瞧见风云探寻的目光，她微微笑道：“贪儿心肠太软，或许他会是个好族长，但却未必是个好国主。”

风云倒不认同，笑道：“我觉得能当好族长，就能当好国主。当一个族长能够保证大家的利益，获得大家的认同后，自然会有更多的愿意追随他。只要能够知善用，队伍就会越来越庞大，部落就会成为国家，也会有贤良的出现来协助辅佐他治理国家。不然单凭他一个的力，怎么能事无巨细的一一顾及到呢？”

愣了下，姜菘笑道：“我只是随说说，原本是不懂这些的，倒让你笑话了。”

“不敢，大巫。”听见这话，风云赶紧严肃了起来，一边用指肚抚摸着腰间悬挂的祭文稿——那块牛肩骨，一边认真说道：“在昨之前，我并不知道黎族是如何打下今这基业的。说实话，刚来到蚩尤城的时候，我还挺失望。这里太了，太落后了。那些用牛粪和着泥糊起的大泥壳我真不太愿意称它房子，就算是巫战们用石垒起来的房子我也看不上眼。但是，跟您学了祭文，我才知道当初你们五百多是怎样在冰天雪地里捡拾牛粪烧软泥土，垒起第一间泥屋，才熬过那个冬天的。黎邛我虽然不认识，但也听黎贪提起过他，但却没有说起过他当时是怎样受着同为族的夷族欺压和外族周旋。我很佩服你们，你们得到的一切都是你们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没可以瞧不起你们。”

姜菘没想到风云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突然被勾起往的回忆。她仿佛又回到那个在瘴气泥沼中蹒跚穿行的岁月，八十一名巫战却要照料四百多名孺，在毛羽鳞昆各族的围攻之下艰难生存。当时她甚至坚持不住，一度想放弃，出巫阵图，换得族重回炎部，重获庇护。但在黎邛默然的坚持下，她居然也挺了过来。现在回想那段子，竟不觉得苦，反倒有时候午夜梦回，还能梦到自己回到那时候，那个黎邛哥还没死的时候……

从回忆中回过来，姜菘自嘲笑了笑，说道：“老了，总会忍不住回想从前。”

“我也喜欢。”风云笑着看了看和老农谈甚欢的黎贪，说道：“所以说，您还年轻着呢！”

“你呀！这张嘴是怎么生的？惯会说些好听的。”姜菘色复杂，嗔怪指了指风云的脑袋，笑道：“你所言的贤良之，怕是非你莫属喽？”

拐弯抹角之溜须之马很管用，风云笑了笑，很不要脸的坦然接受了贤良之这个名号。

回过去，风云忽然说道：“黎族最是排外，让他们接受八万夷族过来的事一定花了您和黎贪很大的功夫吧？我当初提这个要求其实很不合理，你们完全可以拒绝我，但您和黎贪却都答应了下来。尤其是黎贪，他甚至没有问我原因。我实在想不通，你们为什么这样信任我？愿意这样帮我？”

“你一定要知道？”姜菘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思考了下，风云慎重的点了点。

“好。”姜菘说道：“从我的卦象上显示，黎族将会迎来一场灭顶之灾，而你就是能挽救黎族的那个。”

风云不解：“您就这么相信卜卦？”

“我卜算出贪儿该去哪里寻找你。”

风云愣了下，仍不甘心的追问：“就一定准么？”

“贪儿去年出门后，我去了玄城，找玄夷大巫推演过，卦象一致。”

抬起右手，风云问道：“就是送我戒指那个玄冥的老爹么？”

看到风云尾指上的黑色指环，姜菘点点说道：“小乌鸦竟然将这东西给了你？也是了。”

“他给我的那天那么多都看见了，您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的。”风云嘟囔着，又问了句：“那是什么灭顶之灾，您也算出来了？”

姜菘摇摇，说道：“卦象不明，看不出是什么灾害，但很严重，你知道是什么灾害吗？”

风云沉默了半晌，摇摇，没再说话。

什么灾害？祸么？

停下了闲聊，黎贪已经将话题引到了政事上来。

“族们。”黎贪环视一圈，说道：“想必大家都知道，次月就会陆续有八万夷族迁到蚩尤城了吧？”

对于夷族过来的事，他花了很大的功夫去安抚排外的族们，风云带狩猎队去煮盐的这段时间，黎贪的时间都花在了这上面，总算让大家接受了这个现实。

黎麻便是城北那个搓麻绳的大叔，他正好坐在黎贪右手边，听到问话，赶紧点说道：“知道，只不过九夷旧部之狡诈，定会用老弱孺凑数。”

“就是！”黎青是城西的石匠，打磨石器的手艺最好，族中巫战都喜欢拿猎物去找他换石器，黎贪的石器都是他亲手做的。平里他自诩与族长最为亲近，却不想第一次进议事厅的第一个问话却被黎麻抢了去。黎麻的话音还没落，他就赶忙接道：“哪有这样的好事，白白让他们学了怎么做盐沫子，却拿一堆老骨来凑数，依我说既然要他们的，就得要好的！让各城镇守亲自带兵去挑选，将那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挑来才是！”

黎贪并没有反驳，而是扭看了眼。方才还拉着他说得高兴的黎老根此时却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根叔，你是咋想的？说说吧？”黎贪问道。

“我是咋想的？”黎老根咧嘴苦笑道：“我只是个凑数的老骨，还能咋想？”

黎青没想到这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说道：“老根叔，我不是那意思……”

“没事儿。”摆了摆手，黎老根说道：“我老了，活不了几年了。若我是生在夷族，这会儿恐怕早就让族们撵到山里去了，但我是黎族。族长老说，老主意多，我自己知道我其实没啥主意。但是今天，我想说几句。我活得比你们久些，有些事就看得比你们清些，其实，说是黎族，夷族，但不都是祖伏羲的子孙么？”

咦？没想到这样一个抠脚老汉居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风云有些意外，看到黎贪也露出惊讶的色，风云意识到这并不是他安排的，不由得也认真了起来。

黎老根色落寞，继续说道：“我种了一辈子的谷物，我的地里，每每收成，都会比大家多些。族长也因此让我做了农官，希望我能给大家讲讲该如何种植。但你们问我的时候，我并未说出个所以然来，其实不是我不愿说，只是不好说。”

黎老根土里刨食的功夫是出了名的，族也都想知道他究竟有什么秘密手段，因此都安静听他言说：“其实我年少时，田地产出也和大家一样，并无异常。大家耕种的手段都是从古早传下来的，炎帝石年教会我们刀耕火种，除驱虫，剔除残苗。起初我也是与大家一样，将瘦弱的谷苗拔除，免得抢了壮苗的土力。只是到了后来老了，不免生出些悲凉之感。早些年间，各部族中均有老年不死，殃及子孙的说法，即便族长一再严禁，你们也都听过这个说法吧？”

黎老根看向黎青，见后者避开他的眼，低下去，又说道：“族立足艰辛，我黎族建族更是艰苦万分。毛羽凶残，昆鳞狠毒，无力狩猎的孺只能被巫战们保护。但子能生育，孩童能长大，而在你们看来，年老力衰的老便毫无用处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