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耗殆尽,下一次恐怕“请下山”,不用一炷香,根本无需与
厮杀,就要自行消散了。
顾璨满脸血污,面容惨败,受伤极重。
但是总算活了下来。
那条奄奄一息的蛟龙,尾
轻轻一摆,去往更远的地方,最终沉
书简湖某处水底。
在那边,它这些年,偷偷挖掘出了一座“龙宫”的粗糙雏形。
刘老成在青峡岛大展威风,以上五境修士的无敌之姿,将顾璨和那条蛟龙之属,一并打成濒死的重伤。
作为新一任江湖君主的刘志茂,青峡岛的主
,从
到尾都没有露面。
反而是那个账房先生,出手阻拦了刘老成。
最后那个曾经有一句话名言传遍书简湖的刘老成,那个亲
说出“杀
杀到心软,都不可以手软”的宫柳岛岛主,竟然还手下留
?
一时间,整座书简湖数万野修,都觉得是雾里看花,越看越迷糊了。
山路上,随着小泥鳅进
巢
,开始进
休眠状态,顾璨的伤势便稍稍好转些许。
他抱住陈平安的脖子,轻声道:“陈平安,你是不是要把小泥鳅收回去了?炭雪对你其实还是挺怕的,毕竟你算是小泥鳅真正的主
,跟了你,我也不担心她会受委屈,换成别
,一旦我护不住她,我恨不得炭雪死了算数,但是你拿走,我能接受,而且以后我肯定不后悔。你是知道我
子的,说一是一,说二是二。”
“你留着吧。炭雪如今跟在你身边,我才能放心做自己的事。”
“到底是为啥?不怕炭雪跟着我,纯粹是为虎作伥吗?”
“我以前在桐叶洲得了件仙家法宝,是一把剑,名叫痴心,也可以叫吃心,吃
心肝的吃心,往
心
一戳,就可以提升品秩。我一开始特别反感,别说拿着它跟
厮杀,就是看一眼都觉得膈应,后来总算想明白了,东西是死的,
是活的,君子不器,才能驾驭万物。算了,这些道理,你也不
听,我不说便是。”
“说吧,不知为什么,以前觉得心烦意
,现在听你唠叨这些,倒也不算听进去,还是会左耳进右耳出,可是听着挺顺耳的。陈平安,你说怪不怪?”
陈平安却转移话题了,“这是第二次了。”
顾璨哦了一声,“我心里有数的,一次是没有离开青峡岛,这次是救了我。再有一次,你就不会理我了,只把我当做陌生
。”
陈平安淡然道:“还算知道点好歹,有点良心。”
顾璨笑道:“哈。不多的,也就对我娘亲,对你,两个
。我那个死鬼老爹,没啥印象,委实是亲近不起来。至于到时候一家团圆了,与他见面了,会不会改观,不太愿意去想这些。”
陈平安嗓音愈发沙哑,“慢慢来吧。”
“陈平安,我还是想要知道,这次为什么救我?其实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很失望,我是知道的,所以我才会带着小泥鳅经常去屋子门
那边,哪怕没有什么事
,也要在那边坐会儿。”
“不要说话了。”
“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小泥鳅已经在水底老窝趴着,我已经感觉好些了。陈平安,说说看呗,我还想听……听一听你的道理。”
陈平安喉结微动,强行咽下那
鲜血,只要顾璨愿意听他说,他就愿意说给顾璨听,脸色已经比顾璨还要雪白的陈平安,胸
急剧起伏,轻轻吐纳几次,略微平稳之后,沙哑道:“我与你做过了切割与圈定,这是弈棋衍生出来的说法,也能够拿来练剑,简单来说,前者,就像我搬出春庭府,去住在山门
的屋子里。后者,就是我一直在看着你,你只要不走出那个我认为没有犯错的圈子,我就帮你,我就还是你最早认识的那个泥瓶巷邻居。”
“那如果你到了青峡岛后,我还是滥杀无辜呢?你会离开吗?还是打死我?”
“我会尽力拦着,让你不犯错,就像今天拦着刘老成杀你一样。而且我也不会离开书简湖,还有很多事
在等着我去做,既是为你,也是为自己。”
“这么活着,不累吗?”
“当年在泥瓶巷,每天过着好像一辈子都熬不出
的苦
子,就不累了?也累的,只不过你忘了而已。”
“可
活着,不就是为了活得开心和痛快吗?”
“关于这个又绕回原点的问题,我的答案,当然可以给你,可你未必听得进去,就不去说了。所以我希望将来你可以走出书简湖,自己去亲眼看看更大的江湖。对了,我收了开山大弟子,是个小姑娘,叫裴钱,以后你如果离开书简湖走江湖,或是你回龙泉郡的时候,我又不在,就可以找她。我觉得你们两个,会比较投缘,嗯,也有可能会相互看不顺眼。”
顾璨有些开心。
因为这是陈平安第一次,与自己说到了与他陈平安“捆绑”在一起的将来事。
顾璨迷迷糊糊道:“陈平安,我有些困。”
陈平安轻声道:“那就睡一觉,之后的事
,你不用担心,有我在。”
顾璨竭力让自己不昏睡过去,轻轻呜咽道:“陈平安,我很怕我一睁开眼睛,你就偷偷离开青峡岛了。”
陈平安说道:“不会的。”
顾璨嗓音渐渐小去,“真的不骗我吗?”
陈平安反问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顾璨轻轻点
,放心睡去。
顾璨已经睡着。
所以他才没有察觉到,没办法擦拭脸庞的陈平安,不断有鲜血滴落在顾璨的手臂上。
————
春庭府内。
顾璨躺在床上。

坐在床边,伤心欲绝。
田湖君带来了青峡岛秘藏珍贵丹药。
但是当她看到那个站在床边的账房先生后,竟是有些心颤,还有手抖。
陈平安瞥了眼她手中的药瓶,沙哑开
,“没有问题?”
田湖君使劲点
,“以
命保证!”
陈平安说道:“回去之后,告诉刘志茂,我近期会找他。”
田湖君只得应下。
给昏迷中的顾璨服下丹药后,田湖君落荒而逃。

仓皇失措,只是反复呢喃,“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陈平安动作微颤,搬了条椅子坐在旁边,反问道:“为什么不会这样?”

抬起
,泪眼婆娑,看着那个面容消瘦许多的年轻
,这一刻,突然感到是如此陌生。
陈平安再问,“是不是还想问我,是不是故意看着顾璨重伤?”

视线游移。
陈平安自问自答道:“不是这样的,我当下能做到的,就是这么多。”

叹了
气,眉眼低敛,满脸泪痕,点点
,“我信你,陈平安。”
这一刻。
陈平安有些伤心。
跟顾璨和婶婶有关系,却关系不大。
那夜在渡
,他其实已经想明白了死结中的一个症结所在。
他陈平安想要证明这一点,不难。
只需要在顾璨面前,不露痕迹地展现一两个细节,例如对某件身外物的重视程度,要超出顾璨更多。
顾璨的本心,跟陈平安有关的那块心田,一样会荒废,很快就变得杂
丛生,最终说不定以顾璨容易走极端的
,还会与他陈平安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