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截飞灰。

裴烦蹲下身子，端详着这具枯骨。

枯骨背靠石壁，肩骨被水滴石穿地砸出了一个孔，身子歪歪斜斜，抱剑而坐，骨下垂，靠在剑柄上，整具身子已经不堪岁月重压，随时可能化为齑，但怀中的古剑只是结了蛛网，生了锈迹，看样子还能使用。

裴烦放下青叶，一只手从枯骨主的怀中，轻轻抽走古剑，枯骨主的颅没了支撑，咔嚓一声掉落，摔碎。

烟尘之中，裴烦一只手握鞘，另外一只手缓慢拔出古剑。

“锵”的一声——

清凉剑光在幽暗天内亮起，看起来并没有经受岁月侵蚀，但拔剑出鞘的那一刻，剑身寸寸碎，最终彻底出鞘之后，剑光犹在，一整柄剑身，却已经断为无数碎片，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终究抵不过岁月侵蚀。

裴烦轻轻叹了一气，将这柄剑重新回剑鞘里，靠在石壁一侧。

放剑的时候，她看到了枯骨身旁，地上，有一块古旧的令牌。

上面刻着斑驳字迹。

“北。”

她继续向前走去，不出意料，看到了不止一具的枯骨。

都是一模一样的姿势，靠壁而坐，抱剑枯死。

再接近，地上便多了一些死相凄惨的尸体，虽是枯骨，但身子各处均有击打痕迹。

天之内，忽然传来了一道沙哑声音。

“想不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裴烦挑起眉，望向声音的来源。

“这些，都是‘剑’。”那道沙哑的声音，带着笑意，缓慢开，“阳平在中州只是一个小城，这座瀑布很少有掀帘内，即便有踏足，看到那张符箓，出于敬畏，也会选择离开，至于不管不顾内的......最后就都变成了剑。”

那笑道：“剑都被我抽了剑气，身上连一件衣物都不会留下，化为我的粮。三司囚压我至此，这几年来已经懒得管我......反正我走不出这座瀑布。”

光芒逐渐散开。

照清了那的模样。

蓬垢面的枯瘦男，身上披着一件布衣，浑身上下满了各种利剑，肩胛骨和琵琶骨被打穿，铁锁链贯穿之后，绷得极直，另外一端，钉在瀑布石壁之内。

“天都执法司大司，亲自布下这道枷锁。”枯瘦男微笑道：“他们想让我受尽世间孤独，活生生饿死，却没有想到......我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活了下来。我在此地待了十二年，不长不短，我还可以再活十二年。”

只需要看一眼，便会给一种直觉。

此极度危险。

裴烦伸出一只手，指了指远方抱剑而坐的枯骨，问道：“那些也是剑？”

地上的，死相凄惨。

靠在石壁的，走得安详。

枯瘦男没有回答，木然道：“他们被我吸了剑气，自然也算是剑。”

裴烦没有前进，也没有退后。

她知道“剑”是什么，在某种走向异途的剑修法门里，与南疆鬼修炼活为尸的术法大抵相同，剑修一道心念，与驾驭飞剑相同，驭使活，被心念驱使的便为“剑”，剑气会侵蚀身子主，将原本主的魂击碎，若是剑修心念抽离，那么这具身子便会失去血，原本空只剩剑气和白骨，剑气走后，那么便只剩下白骨。

这遍地白骨，便是因此缘故。

被囚压在这座天里，这个枯瘦男想要活命，只能依靠这种手段......剑气抽离时候带出来的血，算是他为数不多的“粮”，这等修为，不可估测，绝对是点燃命星的大修行者，能够让天都执法司的大司亲自出手镇压，很有可能是某位“赫赫有名”的星君。

只是剑这等手段，实在邪异，一般剑修的剑心，都是坦坦，光明磊落，修行剑之术，便等同于剑心蒙尘，即便有得证大道的时，也无法免除雷击之劫。

裴烦轻轻吐出一气。

她问了一个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

枯瘦男怔了怔。

他笑了。

他笑起来很缓慢，明明并不是歇斯底里的那种笑，听起来却有一些歇斯底里的意味......被锁在这座天里十二年，没有星辉和，没有光芒，他早已经丧失了全部的力气。

所以他笑起来很吃力。

看到捧着青叶的少，肩还悬挂着一缕光火，来到自己的面前，竟然不慌不忙。

这实在是一副很荒谬的场景。

“你很好我的身世？”枯瘦男微笑道：“小小后境修士，等你被我吃下肚子，自然就知道了。”

话音落地。

琵琶骨被打穿，修为尽失的枯瘦男，忽然胸瘪，猛地张开双唇——

天风长起！

这便是刚刚外寒风吹拂的缘故！

一呼一吸，剑气满盈。

裴烦的青衣瞬间鼓满，那盆青叶狂摇曳。

昏天黑地之中——

一道剑光递斩而出！

枯瘦男瞳孔收缩，漫天风，被这道剑光戳散。

这一剑，风雷呼啸，溢满，携带着万钧之势，砸中他的肩，枯瘦男前倾之势，瞬间受阻，一刹便被打得嵌石壁。

天之内，丫身旁，多了一道黑袍身影。

宁奕的呼吸声音还有三分急促，他紧紧盯着那个危险影子，紧张道：“没事吧？”

裴烦看着宁奕，心一暖，语气却有些哭笑不得：“你跟来做什么？”

宁奕的目光仍然停留在那道嵌石壁之中的枯瘦身影，他一剑递出，看似威势煊赫，但心底知道，此剑虽然蕴藏，却绝不可能就此灭杀对方。

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角色。

宁奕掠天之内，一路上所见枯骨，心中便有所猜测，亲眼看到那道枯瘦身影的时候，便明白了一切。

“你竟然修行剑之术......”宁奕一根手指轻轻按在剑身之上，擦出炽烈雷霆，木然道：“看来是南疆鬼修之流了。”

指尖滚滚，流淌而出。

“慢。”

裴烦伸出一只手，拦在了宁奕面前。

宁奕皱起眉，眼当中有一抹不解。

她甩出那枚从抱剑枯骨身旁看到的古老令牌。

那枚古老令牌，上书篆刻着斑驳的古字。

其余的看不清了，只剩下一个“北”字......

但如果尽数写全。

其实是——

“北境大将军麾下！”

那枚令牌在空中抛出了一个曲线，坠了枯瘦男的面前，古令坠地，溅起一滩烟尘。

丫轻声念道：“北境大将军麾下。”

嵌石壁的枯瘦男，没有作声，只是在烟尘里皱起眉。

宁奕的那一剑，凿肩，实在出乎意料。

他的全部心，都被裴烦吸引，万万没有想到，还有第三。

其实也怪不得枯瘦男，剑器近的念复苏，此地的异样都照在眼里，一道意念敛去宁奕，也只是随心而为，就算枯瘦男真的分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