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不会哭了

“郝君，刚才那位是？”秋月家的当主秋月种长看向刚刚与他们擦肩而过的楚云升，眼中泛起疑色，张开手掌，握住郝旭的手，竟说着流畅的汉语问道。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

“是我们新来的朋友，来江东有点私事要办。”郝旭不动声色的巧妙掩饰过去，话语中模棱两可、含混不清，既没有十分明确楚云升与他们的关系，以防止露馅，又重点强调了是“朋友”，带出了阵营方向，让本心存畏惧。而话题更是一带而过，看似轻飘，却是一种“正常”的表述。

“原来是这样，不知郝君？”秋月种长眼底微动，一丝微弱不可查的流光转瞬即逝，面露恍然的样子道。

“是这样，如今江东地面基本上都是你们外国，语言不通，怕有个行事不便，所以我专门下来和秋月先生打个招呼。”郝旭有意无意地望了一眼星野家的方向，淡淡地说道。

他之所以要“招呼”秋月家，乃是因为只有秋月家才能让他放心，楚云升作为一个忽然冒出的绝顶高手，除了要向他示好外，他在申城的一举一动，浦江之西不能不知道，因为在郝旭眼里，他已经成为一个可以决定申城东西之争的关键物，万一出现极小概率的事，楚云升倒向江东，那么他们就要第一时间做好打算。

当然郝旭觉得自己胜算很大，刨去一切，起码对方也是个中国。

“明白了，请郝君您放心吧，我会安排。”秋月种长鞠了一躬，也望了一眼星野家方向，又道：“郝君，我前几刚说服了两家家主，但还望今天这样的流血事不要再生了，否则他们都会因为担心生存得不到保证，而全部倒向立花家所领导的强硬派，拜托了！”

郝旭眉稍稍一凝，旋即松开，道：“秋月先生放心，我会将你的意见带回给两位哥哥。”

这种事上，他做不了主，两位大哥即便在“统和”上，意见也一直有分歧，二哥以为只有不停地以武力胁迫，杀儆猴，本才会真正地老实归顺，而大哥总担心会激起更大的反抗，增加浦江之西的伤亡。

“那就拜托了！”秋月种长很是恭敬地又鞠了一躬，这似乎是他们一成不变的礼仪。

……

楚云升并没有拒绝郝旭的这种安排，也明白郝旭的小心思，但他来江东要办的几件事中，其中就有一件必须得接触本，那便是要问清楚他们如何渡得大海的？

实际上，他虽然没有想好到底怎么渡海，但心里很明白，想要横渡太平洋，无非是乘船走海路或踏冥走空路这两种办法，而空路他想都没想地便否决了，当初港城那团风雨云中伸出的那只巨爪，至今还令他心有余悸，那种藏身在风雨云中的怪物，根本不是他和冥现在能够抵抗得了。

只是那个始终藏身而不见真形的怪物，和其他部分海怪不同，当时似乎只对侵来的虫子包括恐怖之子动了灭杀与驱逐，却对逃亡到海岛上的港城类视而不见，甚至远远地便在海岸线停下追击的脚步，反身从空中沉大海，游弋渊。

由此，楚云升便不敢冒险利用冥走空路侵大海，一旦在远离海岸的海中被它现冥的虫子气味，而遭到袭击，则必死无疑，这个风险连冒得价值的都没有，压根就是送死。

所以，剩下的唯一的一条路，只能是以船渡海，本能跨越六百到八百公里的海面到达申城，必定有些蹊跷和凭借，而且起码还说明那个风雨中的怪物没有现身，否则以它的能力，无可以存活下来。

但在问清楚这件事前，楚云升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去做，那便是去父亲与母亲的墓地，多少年了？离开申城之后，他便再也没能回来过，几经生生死死，许多次他都以为自己再也回不来了，甚至连他们的遗物都被自己丢得一二净，只剩下一本祖宗留下的古书。

不知道为何，他一踏上江东的土地，便有一种急迫的心理，一种怕死了就再也来不了的心，想要去那里，有很多、很多很多的话，要和他们说……

然而，当他一路飞奔到江东郊外的那个熟悉的墓地园，昏昏天穹下，在一片荒芜、败、断裂的墓碑丛中，父亲与母亲合葬的墓前，那张熟悉而亲切的黑白照片下，静静地伫立着，很久很久，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楚云升以为他还会大哭一场，哭得昏天暗地、撕心裂肺，将所有的伤痛、委屈、难过……一切的一切，向最他的一一倾诉，冥冥中，母亲温柔的抚摸，父亲安定的目光，都会让他得到片刻的安宁。

然而，他却已经不会哭了！

劳的母亲再也听不到他的呼唤，严厉的父亲也再也看不见他的黑，只有那一方冰冷的雪墓，似在寒风中，诉说着无尽的思念。

许久后，他双膝跪了下来，伸手轻轻拭去照片上的冰雪，仅也只说了一句：“爸、妈，我没用……”

冷风卷起碎落落的雪花，呜呜地粘附在他刚穿来的衣服上，飘落在他杂的胡须以及散的上，像是雪地里的稻，披着白颜色的外衣，孤零零，茫。

他的耳边渐渐地回着父亲临死前，紧紧地攥着他的手，眼中透着无奈的疼惜、不放心、遗憾而又有一分的坚定，竭力沙哑地断续：“云升，你长大了，要学会……”

是学会照顾自己，还是学会坚强，或者是别的什么，他没能说完，带着遗憾永远地走了，楚云升也永远无法知道下半句是什么，他曾猜了很久很久，而到了今天，才终于有点明白了，那后半句是什么并不重要……

“爸，妈，我要去美国了，去把姑妈、把小恬、小逸接回来……”

白绒一般的雪花，片片蔼蔼地落下，孤寂的单白色世界中，那来时匆匆，去时苍茫的落寞身影，独然行走在茫茫大雪之中。

******

一天后，申城江东，名都花苑。

楚云升依着新淬炼出的千辟剑，坐在八号楼的楼顶上，一尊寒光闪闪的战甲立在他的身后，呼啸的冷风夹带着冰雪吹楼群，吹开散落着的无数烟，顺着楼沿婆娑落下。

忽然间，他伸出手，握起秋月家送来的一瓶白酒，仰起，一饮而尽。

咣当！

空空的酒瓶坠楼底，他抽起千辟剑，随风起剑式，凛然而动，一道道剑光淋漓尽出，刺雪斩空，如飞影，舞剑当空。

一剑刺出，他仿佛看见了八号楼下那第一只怪叫的赤甲虫。

二剑刺出，他仿佛见到了自己几乎丧命于医院的触手怪嘴下。

……

七剑刺出，他看见了余小海被虫子叼走。

八剑刺出，他看见自己被火焰幻鸟追得穷途末路！

九剑刺出，他挣扎着，爬出一片尸山血海。

……

十五剑刺出，他看见一个小孩问他糊糊好吃吗？

十六剑刺出，他看见老崔要刺死自己孙子。

……

三十三剑刺出，他身处一群巨坟之中，拼死飞跃那天堑长江！

三十四剑刺出，金陵城消失在他眼前。

……

五十七剑刺出，他浑身是血，喊着临死不降！

五十八剑刺出，老紫它们横死在自己的面前。

……

九十九剑刺出，他看见自己赤身体地从海怪的中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