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几乎无法杀死，便是面对刀山枪林，亦会像疯狗一样不死不休的活死，也只有在火焰面前，方会表现出一定的畏惧，暂停它们冲锋的脚步。

火焰，是唯一能遏止活尸海的武器。

所以，尽管北风凛冽，骤降大雪，天气酷寒到滴水成冰，那些在矮墙后枕戈待旦的突厥勇士们，依然宁可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互相取暖，也不肯点起一堆篝火，费一点燃料。

矮墙上甚至连一根火把都没有。

很多不知道，在黑夜之中，火把范围内固然很是明亮，可火光范围之外，反而会愈显黑暗。

那并不广阔的光亮范围，只会让产生错误的安全感，浑然不知敌随时可能借着光暗界处对视线的影响，安然潜行至火光范围之外。

所以偌大的防线上，并没有一根火把。

只有眼力最好的雕手们，和听力最为敏锐的武士、猎手们，瞪大双眼，竖着耳朵，时刻警惕着矮墙对面，那一眼望不到尽的黑暗。

更有武功好手，前出到防线数百步开外，匍匐在垛里、土坑中，身边堆积着狼粪枯柴油罐，彻夜不眠地警惕着活死的动静，为防线提供第一道预警。

毕玄并不知道，这道防线还可以支撑多久。

更不知道，当活死发起全面进攻之后，又能有多少突厥勇士能幸存下来。

甚至连自己是否还能继续活着，他都难以预料。

铁勒飞鹰曲傲早已死了。

白天时，毕玄曾远远看到过曲傲的尸体，和他的门徒弟子们一起，混在一群活死中，摇摇晃晃着，野兽一般无意识地嘶嚎着，在防线前方徘徊。

对于曲傲之死，毕玄谈不上遗憾惋惜。

他甚至有些鄙夷。

换作是他毕玄，明知必死之时，又哪里会给那些苍白异类留下尸骸？

必然要全力催动真气，解体自，绝不会给苍白异类任何羞辱役自己遗体的机会。

曲傲就是没有这种绝决的心态，才会被他毕玄击败，之后又一蹶不振，再也不复曾经那开创“凝真九变”这门奇功的宗师气象。

正回想着过去与曲傲手的形时，一条身影急匆匆自山道上飞掠而来。

来者是他的二弟子拓跋玉。

亦是第一批亲眼见证了苍白异类、活死存在，并存活下来的突厥。

那一天，拓跋玉和淳于薇，带着毕玄亲手调教出来的北塞十八骑，追杀马贼跋锋寒，在于都斤山北面，突厥与铁勒界的某块场上，撞见了第一苍白异类，和一群活死。

那一天，北塞十八骑为了掩护拓跋玉、淳于薇逃走，相继战死，无一幸存。

拓跋玉为了保护师妹淳于薇，亦失去了一条左臂。

跋锋寒则凭借猛兽一般的惊直觉，与“马合一”的驭马之术，驾驭着北塞十八骑让给他们的战马，带着拓跋玉、淳于薇，逃脱了那第一苍白异类的追杀。

跋锋寒杀死了毕玄大弟子颜回风，与毕玄一门结下血仇。

毕玄不能以大欺小，即使最心，最寄予厚望，被他视为衣钵传的大弟子被杀，也只能派出其他弟子追杀。

但这一回，跋锋寒救下了拓跋玉、淳于薇。

虽然跋锋寒自称是凭直觉，见面就判断出苍白异类、活死乃一切生灵大敌，出于不给苍白异类增加兵员的心理，方才顺手救了拓跋玉、淳于薇，但这份，毕玄还是得领。

尽管跋锋寒又出狂言，号称将来要挑战毕玄，斩他于剑下，将武尊的名号抢过来，但毕玄并没有与他计较。

反而指点了跋锋寒武功，甚至将炎阳大法传授给了跋锋寒。

之所以如此，倒也不是为酬谢跋锋寒救下拓跋玉、淳于薇的功劳。

这份功劳，只够抵消跋锋寒杀死他大弟子颜回风的血仇。

传功，只是因为原风俗就是弱强食、强者为尊，而跋锋寒够强，武道天赋甚至还在毕玄大弟子颜回风之上，有资格亦有能力将他毕玄的传承延续下去。

身为原战神。

只要原上还有一个部落没有逃离活死的追杀，毕玄就不能离开原，就必须顶在第一线。

但这一次，征战一生，未逢一败的毕玄……

已没有信心战胜活死军团。

没有战胜的信心，那便只能战死。

作为征战一生的男，战死倒也无憾。

战死沙场，而非老死病榻，本就是一个“战神”最好的归宿。

但传承不能断。

若突厥能挺过这一劫，活下来的部民，也该有新的“战神”守护。

可他毕玄的大弟子死了，二弟子残了，放眼环顾，可堪目的年轻，居然只剩下了跋锋寒。

所以，毕玄指点并传授了跋锋寒，然后将他打一顿，制服之后，又命令淳于薇带着跋锋寒，前往已被阿史那俟利弗设占领的雁门郡。

传承的种子应该活着，应该成长为翱翔天际的雄鹰，将部族庇护在他的羽翼之下。

跋锋寒无父无母，无家无族，野狼心，冷酷无，本不会被任何，任何事羁绊。

但他毕玄的，他总得要领。

回想自己对跋锋寒、淳于薇的安排，再看向被他留下来，陪自己赴死的二弟子拓跋玉时，毕玄那与跋锋寒一样冷酷无的眼眸之中，也不禁稍微浮出一抹柔和。

但声音仍旧冷硬：

“你不守在自己的防线上，来这里做甚？”

左臂齐肩而断，只剩一条右臂的拓跋玉，脸色比过去更加苍白。

但眼神依旧明亮，不见丝毫颓废沮丧。

他来到毕玄身后，躬身一揖，沉声道：

“师尊，跋锋寒和师妹回来了。”

毕玄眉一皱，心中腾起一怒气，声音比北风更冷：

“跋锋寒他好大的胆子。”

“师尊息怒！”拓跋玉道：“跋锋寒并非刻意违背师尊意志。实是师妹带他南下时，在距离长城尚有三百余里的地方，撞上了一大活死！”

“什么？”毕玄霍然转身，凝视拓跋玉：“你说什么？”

拓跋玉沉声道：

“跋锋寒与师妹在长城以北三百余里，撞上了活死！数以千计的活死！全都是南迁的骑兵、牧民变成，还有至少数万牛马……”

毕玄雄躯一震，缓缓闭上双眼，沉默好久之后，方才呼出一浊气：

“两翼迂回，后路包抄……所以……

“我们都被苍白异类和活死的无脑冲杀蒙蔽了么？

“那些怪物，原来是很有脑子，甚至是懂得兵法的么？

“我们在此组建防线，本盼着能多拖延活死大军一阵，让更多的部族撤到长城以南，到来却只是白忙一场么……”

他声音低沉，似蕴含着无穷怒火，仿佛一座行将发的火山：

“但跋锋寒和你师妹，真的是受阻于道，不得南下么？

“原这么大，就算有几千活死，几万尸牛尸马，以跋锋寒的武功、骑术……带着你的师妹而已，无需保护牧民，没有老幼、牲畜拖累，难道还不能找出一条南下的道路？

“他分明就是违背我的意志，以报讯作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