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他们还不错,都是缺饷
兵,良心尚存,真给县里留了点。”
百姓们欢天喜地把蒋知县接进城内,临走到城门
,蒋应昌看前面尸首摆了一地,又回过
望向早已走远的西城外。
回到县衙,生员们还在衙门外清点,此次蒋知县
敌中要来的钱粮,蒋应昌已接连下达数条命令。
他对县中尚存九名生员予以任命,六
换协守城门,余下三
组织百姓修整守城器械与兵器。
“刘承宗不会是最后一个进庆阳的,合水城的运气也不会一直这么好,招兵备战,往后的贼子还多呢。”
钱粮很快统计出来。
刘承宗给他留下的东西绝对不少,一百多辆车往返拉了两趟才都运回城内。
粮食五谷有一千四百余石,有陈粮、有腐粮也有生了虫子的粮食,就是没有
净净谷物气息浓郁的新粮。
财货的价值不好估计,因为金银皮具与织物香料全没有,就连铜钱也没有。
全是不易出手扔了可惜的东西两洋奇货、玉器、瓷器、名贵纸张、酒壶装饰、名木家具等物。
蒋应昌昨夜就知道刘承宗会留下什么,因此听生员来报并不差异,只是挥挥手道:“写告示吧,不单贴在城里,城外各里也要贴到,卖了,全部以市价七成卖掉,可以用钱买也可以用粮买。”
“实在卖不掉,就暂存官库,啥时候卖掉啥时候算。”
他算过,这些东西看着零零散散,实际上若能都按市价卖掉,至少能卖上万两银子。
比他这个县十年上税都多。
单就那两张千工拔步床,没千两银子卖出去就亏了。
只不过如今县里未必有
买得起,七成市价也买得起。
蒋应昌觉得刘承宗的兵是真识货,那些兵抢劫是确实有一套,非常有组织,不
拆、不放火、不打砸,单为搬这两张床先后拆了五堵墙。
费那么大功夫,最后给他留下了。
蒋应昌下达最重要的命令,是招募饥民,从饥民中遴选民壮,组建一支民壮部队。
这一夜的经历,对他触动很大。
谈不上虎
脱险,却足够劫后余生,何况刘承宗的狮子营节制
明。
整个抢劫过程,刘承宗扒了他的官袍,给他换上布衣跟着带去,让他从
至尾看了个净。
三家大户豪绅宗亲贵戚与贪官污吏的财富更是令他触目惊心。
他在合水做了两年的父母官,就从来没想到过能这个县城里居然有那么多财富。
拔步床、西洋钟、数以百匹计的绫罗绸缎,甚至还抢出官服面料表里十几匹。
很多东西蒋应昌这土老帽这辈子都没见过,一宿给他开了眼,简直是一场大冒险。
快把他吓死了,这吃土的老百姓能不造反么?
袁员外在院子地下挖了七八个粮窖,那窖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挖的,旧粮未尽装新粮,下
的粮食全烂了。
但袁员外修窖时就考虑到这个问题,
家在地窖底下整整齐齐码了一尺厚的嘉靖通宝,烂了流水就全透过钱眼渗到地下,不会污了粮食。
蒋应昌从前单知道开赌场的钱多,没想到开赌场的已经钱多到不把钱当钱。
还有那个袁三闷,趁昨
县中大
,带帮闲抢了两家大户,杀
洗劫,夜里带来四个帮闲、抢了个
,从城北夜缒出城。
差点就让他跑了。
被狮子营留在外面的马兵捉住,身上一两银子都没有,一个
卷了八斤金条。
蒋应昌这辈子算上在庆阳府城逛首饰店,加一块都没见过那么多金子,换成白银就是一千五百两。
那些金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被抢的那家
。
那位老爷活了四十多岁,没做过啥坏事,既不兼并田地、也不购置铺面、还不开设赌场,这辈子就吃喝玩乐。
没
过什么坏事,县里修桥补路,总是十两二十两往外捐。
这钱数目不小,是非常乐善好施的
。
蒋应昌一直知道那位老爷家里有些钱财,为
大方,也知道钱是怎么来的。
那位老爷有个叔叔是宦官,朝廷派税监时跟去西安府指哪儿拆哪儿、指哪儿占哪儿,所以后来全家
这几十年都过得很舒服。
但蒋应昌从来不知道,这么有钱。
他治下不仅仅这一座周三里的小城,他治下方圆百余里,百余里的百姓在逃难、在乞活、在啃树皮、在饿死。
都这样了,百姓能不造反么?
蒋应昌坐在县衙里,把先前给杨鹤写了一半的信件揉成纸团扔到一边,重新磨墨,提笔写信。
他依然要让杨鹤向合水县调兵,依然要提醒防备延安府躲避关宁军而向西迁徙的贼寇,但比这更重要的是,他要让杨鹤知道这些事
,写一封长长的信。
知道刘承宗的部队是什么东西。
知道那些富有之
财富之巨,知道穷苦之
贫穷至极,不是简简单单富者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
不论如何,从此刻起,蒋应昌知道,自己是合水县大权在握的真知县了。
他也知道,这一次,没有掣肘没有阻拦,合水百姓贫苦饥饿家
亡,切肤之痛俱在其肩……再没有推卸责任的半步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