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康区，属于白利王顿月多吉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但囊谦地方仍旧笼罩在血腥杀戮的影里，双方阵亡士兵的叔伯兄弟，正在这片土地上报复仇杀，俗称打冤家。

通天河的南北两岸，步骑数百余分散为数个小队，都是从白利地方过来打冤家的队伍。

桑低垂着脑袋拾了柴火，在帐外摆下陶土炉子，在看不出颜色的羊皮袄子上擦净了手，用小刀把猎到的鹿切好，放在炉边炙烤。

趁没有注意到他，他偷偷舔了刀子上的生末。

真好吃，是甜的。

桑生在一座大庄园里，这个名字的意思是生在第五天。

他的父母都是朗生，所以他也是朗生，按照汉地的说法，就是家崽子。

桑身后的羊皮帐子传出古怪的声音，他知道，那是多吉少爷正和梅朵睡觉。

梅朵也是朗生，不过比桑好得多，从小侍奉贵族夫，吃净的东西、穿净的衣裳，所以净漂亮。

出来打冤家，原本不该带着，但最近多吉少爷和梅朵睡觉的次数变多了，可能是因为老爷说，打算把梅朵配给自己。

那天桑和往常一样，在楼梯下蜷着睡觉，木梯被踩出吱呀呀的声响，桑听得出来，那是老爷的脚步，总是沉重有力，赶忙爬出去跪在一旁。

就听见老爷对夫说：“就把梅朵配给桑吧，虽然是个哑，但身骨壮实，将来能生几个有力气的小朗生活。”

后来很久，桑做事都很卖力。

这种事谁说得准呢？给朗生配婚，就像给小羊羔子配个种，老爷也许记得，也许忘了，不重要。

但桑真的很想跟梅朵配上种，也许他也能从庄园搬出去，租种一片土地，从家养的崽子变成外面的差。

帐子里传出穿衣裳的声音，多吉少爷快出来了。

桑用刀子给鹿翻了面，退到一边坐下。

冷风呼呼的吹，他从袒肩羊皮袄子里摸出冻硬的糌粑，握在手里暖着。

多吉少爷出来了，远远地看着他笑了一下，从陶土炉子上倒了杯茶，嗅着烤鹿的味道，露出满意神。

远处，几个打冤家队伍的首领正牵着马朝这边走来，桑低着，眼睛向上瞟着，偷偷观察那些贵族少爷。

们脸上的表很苦恼。

桑听他们对少爷说：“多吉，听说了么，囊谦那个尕马和尚，从北边找来许多蒙古。”

“青海的穷鬼？”

多吉少爷的话让几个贵族发出大笑，有说：“好像这些蒙古是个被汉将军找来的，那些不是穷鬼。”

“汉就会这套。”

多吉不屑道：“他们自己在安多待不住，就找些别来捣，像皇帝用南边的木天王一个样。”

多吉中的木天王，是云南丽江土司木懿。

丽江土司的封地在云贵与青藏之间，朱元璋册封是希望其世世代代以武力为朝廷固守门庭。

因此整个明代，在朝廷的纵容之下，云南的丽江木氏土司都在凶猛扩张，如今已占领整个康南，将其北部边境推进至理塘、托、芒康一带。

成为白利王南边的邻居。

不过如今对白利王顿月多吉来说，南方的木天王是最得力的帮手，他们和藏汗一起结为反黄教同盟。

没过多久，打冤家的队伍再次启程。

少爷带着桑与一群武装隶，沿通天河向西北走过一条河流，翻过两座山岗，终于发现了一座庄园。

庄园是个好听的说法，其实就是一座村庄，村里有个地主大院，百十户家有八十多户都是地主大院的隶，这就是个庄园了。

打冤家的队伍分散开来，在庄园各处杀放火，对他们来说，这次行动只是名义上的打冤家，实际上只是贵族少爷们的娱乐活动而已。

没是他们的冤家，真要说的话，可能队伍里有几个武装隶的兄弟死在春天的战斗中，但这和贵族们毫无关系。

“桑，死她！”

庄园主的夫被绑在树上，多吉少爷挥舞着奇怪的鞭子高喊着：“死她！”

那只鞭子的鞭杆很粗，黑乎乎的。

桑认识那只鞭子，是他母亲的手臂。

那年桑的母亲死了，巫师要做法事，正好取了他母亲的脑袋和胳膊，还有另一个家的肠子。

多吉少爷从小就是个善良的，认为桑需要有个念想，冒险在法事中偷回了连着左手的小臂。

可惜这件事被老爷发现，后来那只手臂被烘，把皮质的鞭子缠在一起，做成了马鞭。

多吉少爷总说：桑，等我成了老爷，就把这只鞭子赐给你。

贵族少爷们在旁边起哄，家崽子们在旁边抢夺庄园里的酥油茶吃个痛快，只有那位夫不停哭喊。

她不知道，已经投降白利王的丈夫怎么会被杀死，更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被杀死。

桑也不知道。

但少爷下令了，他就要这样做。

少爷说死，那就得死，留一气都不行。

他其实不是哑。

过去桑认识一个很聪明的家崽子，总会站在老爷的角度上思考问题，老爷给他的命令是一，他认为老爷想达成的效果是二，所以他做了三。

庄园里的朗生们都以为他会凭这份聪明，被送进寺庙、或者成为新的管家。

但后来那个很聪明的家崽子变成了很多东西。

他不但是一张很聪明的好皮子，还是个很聪明的碗，而是还是好多个聪明的指骨念珠，最重要的是，他还变成了一支很聪明的胫骨号角。

每当庄园发生战争，聪明崽子的腿骨就会被吹响。

聪明的骨有更强大的法力。

从那以后，桑没有在主面前说过话，主怎么下令，他就怎么做事，从来不问为什么，也从来不问怎么了。

桑依然低着，握弓箭拉满了。

他们从小就不被允许抬起，除了那些侍奉老爷夫、需要照顾客的朗生，其他隶都像桑一样。

在没的黑夜里，桑曾想抬起，但抬很累，他的脖子已经抬不起来了。

好在，这样一根脖子并不影响箭。

他被管家用鞭子教出来的箭术很好，木制单弓轻震，骨制箭簇飞掠十步，准确穿过贵族夫的喉咙，让诅咒声戛然而止。

贵族少爷们高声欢呼，多吉少爷也骄傲地端起青稞酒碗朝他挥挥手，指向不远处的屋子道：“那里有个，如果还没死的话，你该让自己高兴高兴了，哑。”

见他毫无动作，多吉少爷皱起眉，催促道：“快去，我们在外面等你。”

直到桑转，还听见少爷低声抱怨：“真晦气，这里的马都被大王的军队征走了。”

可惜，桑进屋子时，整间屋子都是混着血腥的难闻气味，少爷中那个孩已经断气很久了。

桑刚来得及卷起屋子里的毛毯，就听见外面惊慌的叫喊，有大叫：“达子，达子来了！”

冲出屋子，外面一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