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没法爬到边玛墙上，好不容易壮胆爬上去个崽子，百步开外四五杆火枪一闪，他也不断气，鬼哭狼嚎，吓得别都不敢上去。”

说着，丹撩开自己袒肩袍子和里面的棉衣，露出胳膊上的血痕道：“二十多骑马跑出来，米玛他们都死了，还死了我两匹马。”

苏芒想了想，自己确实没见过那样的景象。

他见过蒙古牧兵，也见过隶兵，还见过长河西的汉军，但从未见过三支军队联合在一起作战。

“你说的对，隶都想跑，可是谁让他们跑的？”

苏芒抬手叩着桌子：“羊跑了怎么办？当然是放狗追，谁敢跑就扒谁的皮，弄下几张好皮子，还有谁敢跑？”

“舅舅你别总扒皮扒皮的。”

丹挤着眼睛一脸嫌弃：“皮子扒完崽子就没了，仨崽子一根舌一只眼，地里打个桩子绳儿一拴，照样能种一剋地，还不耽误配种。”

“哈！”

苏芒脸上没有残忍，就想说今晚吃般平常，夸奖道：“你说的好，每天地里牵出来遛遛，看谁还敢跑！”

没多久，只有一只手的管家身穿缎面袄子快步走来，躬身行礼问道：“老爷找我？”

丹认识管家，这年轻是舅舅养在家里的骑兵，后来打仗时丢了只手，就做了管单个庄园的大差，后来才当了管家。

“派给八个庄子下令，抽丁带兵器来保护官寨，派牧羊沿盖曲盯住河对岸，看见隶崽子或蒙古跑就捉住他们，速速报上来。”

待管家领命离去，丹仍然摇道：“舅舅，吃整马的狼，吃羊填不饱肚子，他们迟早要过来，要多做一份准备。”

“我知道，你说的是找在昌都一线布防的白利？”

苏芒回身指指丹问道：“你想过么，汉军为何要让尕马册封隶，他们明明能从尕马那收添，尕马没了隶，也给他们不上东西了，对他们有啥好处？”

丹楞了一下，摇了摇。

他没想过这事，一路只顾逃命，根本顾不上琢磨这些。

现在舅舅一说，让他回过味来：“是啊，这对他们有啥好处？”

苏芒老爷胸有成竹，再度问道：“你见到汉军队了么？”

丹摇摇，随后又点点：“见到几个军官，戴盔穿棉甲，在崽子队里。”

“那就是没见着军队。”

“没看见。”丹想了想，补上一句：“但林子里用几杆火枪齐的应该是汉军吧？尕马和蒙古从哪弄火枪，有火枪也打不准。”

“这就对了！”

苏芒抬手在桌面重重点了两下，言之凿凿：“兵力，隶能给他们当兵，汉在安多待不住……他们兵力不足！”

丹伸长脖子，瞪大眼睛：“舅舅，你多久没出过门了？整个康区都传疯了，汉的目叫刘什么，号称大元帅，领了两万汉军四万蒙古进了囊谦。”

这次到苏芒瞪眼了。

他确实有很长时间没出过的领地了，上次出去还是两年前去甘丹寺。

但两万汉军和四万蒙古？

“整个囊谦都没两万，去哪弄六万的粮，早就火急火燎来洗劫所有庄园了，不可能从汉地带那么多粮。”

苏芒沿着这个思路分析下去，所谓的六万雄兵绝对是在骗，就算汉军能有两万，蒙古也不可能有四万。

整个青海也就能组织起四万蒙古军队。

蒙古台吉们都没做到的事，一个初来乍到的汉军凭啥能把一盘散沙的蒙古贵族团结到一起？

不可能。

“但他们确实有挺多蒙古啊。”

“蒙古归蒙古，他们是想进藏，不可能千里迢迢跑过来，就为给尕马和尚收复失地。”

丹问道：“那舅舅打算怎么办？”

“跟你想的一样，请白利王的军队帮忙，现在我们知道汉军数目不多，所以才一直拖着，鼓动隶崽子给他们当兵。”

苏芒笑道：“他们倒是明，现在我们知道，若能说动白利王用兵，战场就在盖曲河，他们以为要对付我们几百，实际上要对付白利王上万军队。”

他摇了摇：“让我想想，怎么能说动白利王，让他把军队挪过来，狠狠伏击他们一次。”

丹面露大喜：“那，我的领地？”

“反正也没别的办法，想拿回土地，你就必须参与这场仗，而且要站在白利王一边，出力作战，等战争结束，白利王赢得战争，土地自然会属于你。”

苏芒吐出气，摇道：“若尕马赢了，你才真的没了土地。”

“那就这么办吧！我都听你的。”丹接连点，抬手重重擂在桌面：“那就打，正好家里隶崽子死光了，趁着这仗多抓些俘虏，带回来给我种地！”

舅甥两个隶主细细商议，把计划做的周全，很快给白利王顿月多吉准备起了礼物。

当然，二也没忘记，把报打探清楚，又派遣了几个信得过的朗生，跨过盖曲河，迎着囊谦军的进军方向，前去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