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出。

“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之与，若始终只如初见时的美好，就如同团扇始终都如初夏时刚刚拿在手里的那一刻。

一般的诗词名句总是成双，诸如“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诸如“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或如“大漠孤烟直，长河落园“，而容若这一句却是单句流传，大约因为“生若只如初见“通俗晓畅，而“何事秋风悲画扇“却转而用典，这个典故还不是什么通俗的典故，便造成了单句流传的命运。其实“生若只如初见“与“何事秋风悲画扇“是一个“如果……那么……“的句式，连在一起看，语气和意思才都完整。

下面两句“等闲变却故心，却道故心易变“，有的版本写作“故心“，有的版本写作“故心“，这个分歧的由来，在于有没有读出这两句当中的用典。是的，这两句看似白话，其实也是用典，出处就在谢脁的《同王主簿怨》：

掖庭聘绝国，长门失欢宴。

相逢咏荼蘼，辞宠悲团扇。

花丛数蝶，风帘双燕。

徒使春带赊，坐惜红颜变。

平生一顾重，宿昔千金贱。

故心尚永，故心不见。

谢脁这首诗，也是借闺怨来抒怀的，其中还用到“悲团扇“的典故，正是前边刚刚讲过的班婕妤的故事。谢脁诗的最后两句“故心尚永，故心不见“，也有版本作“故心“，后来基本被确定为“故心“，这正是容若“等闲变却故心，却道故心易变“一语之所本。两个版本在意思上的差别倒也不是很大，大略是说你这位故轻易地就变了心，却反而说我变得太快了--当然也可以作其他的解释，但大体都还是围绕着这层意思的。

下片继续用典，“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这是唐明皇和杨贵妃的故事。“七月七长生殿，夜半无私语时“，这个长生殿就在骊山华清宫，这便是“骊山语罢清宵半“，后来马嵬坡事过，唐明皇蜀，正值雨季，唐明皇夜晚于栈道雨中闻铃，百感集，依此音作《雨霖铃》的曲调以寄托幽思。——这也正是《雨霖铃》词牌的来历，柳永那首“寒蝉凄切“的名篇就是这个词牌。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愿“，这里的“薄幸锦衣郎“还是说的唐明皇，“比翼连枝当愿“则是唐明皇和杨贵妃在长生殿约誓时说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这一对“第一侣“在宫夜半的话不知怎么被白居易偷听了去，后也就多了这样一则典故。

容若的意思应该是：虽然故变了心，往难再，但好歹过去我们也是有过一段的。——以过去的山盟海誓对比现在的故变心，似有痛楚，似有责备。

但我们始终无法说清容若的这首词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泛泛而谈。也许这是他与一位故友的绝词，也许只是泛泛而论友之道，都不好说。但以容若为词独抒灵的主张，想来还是前者更容易让相信些。

这首词，若作事解，则看似写得浅白直露；若依词题解，实则温婉含蓄，怨而不怒，正是“君子绝，不出恶声“的士之风。

这样一番解释下来，也许坏了一些原来心中存的那一点美感，但是不要紧，前边不是还几次讲过诗们一直都有“断章取义“和“为我所用“的传统吗？那么，继承并发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