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山仍是那个山，这水也仍是那个水。”老者道。

老者说话云山雾里的，阿大才这个年纪，自是听不懂的。也许一个甲子过后，阿大也到了这个年岁，拥有一白发，一双灰瞳，那个时候，他应会明白，这山仍是那个山，这水仍是那个水。

阿大不懂，却也不想问，孩童而已，想了解的不过是一些有趣的事罢了。

“老爷爷，你是从外面来的吗？”阿大又问。

“外面？”老者一愣，旋即呵呵一笑。

阿大这孩子自幼便生活在这清溪之畔，未尝走出过矢吾山，矢吾山之外，可不就是外面喽！想想也确是这般道理。

“不错，我确是从外面而来。”

闻言，阿大的双眸瞬间流露出光彩，好奇地问:“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呀？都有什么呀？好玩儿吗？”

阿大便如同那困在牢笼里的飞鸟，困在这矢吾山中，只能看到这一片天空的云彩流转，只能在这樊篱中扑腾羽翼。也难怪会生出这样的问题。

老者捋了捋长长的白胡须，不由地感慨。

“外面的世界啊，是五彩的，也是灰色的。”

“外面的世界，有蚕丝织就的彩色绸缎，有青砖筑成的威武城墙，有骏马拉着行走的鎏金马车，有……还有一串一串红玲珑般的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那是什么？可以吃的吗？”

老者之前说的那些，阿大全都没记住，只记得最后的那个冰糖葫芦。

见状，老者笑了。孩童果然还是孩童啊！

“当然可以吃啦，而且还很甜哩！”老者笑道。

阿大的脑海中幻想着冰糖葫芦的模样，奈何他不曾如过世，所见所知终究有限，即便孩童的想象力无穷，也不足以勾勒出“红玲珑般的冰糖葫芦”。听老者所言，冰糖葫芦是甜的，而阿大在这矢吾山中所食的最甜之物，不过是那长于树梢之上，形状怪异的枳椇。

会不会比枳椇更甜呢？

阿大如是想。

看着眼前孩童的可模样，老者终是未能开。也罢，他这个年岁，正是欢声笑语之际，他的世界本该是五彩斑斓的，又何必让一滴灰墨毁了一副童真的画卷呢？

间苍凉，众生皆苦。

便让这无忧之，在这无忧之地，无忧地生活，安好？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红色小鲤鱼又出现了，她时而探出水面，时而来回游憩，好不活泼。山中飞鸟在枝梢樆莺歌，清脆而悠扬，如薄磬之击。

“小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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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知道的，老夫已告诉于你，俗话说，礼尚往来，你是否也该告诉我一些有趣的事呢？”老者对着阿大笑道。

“有趣的事？”

阿大咬着手指，仔细回忆着他这些年在矢吾山中的所见所闻，在脑海中搜寻这老者中的“有趣的事”。

矢吾山虽是不小，却终究大不过世。

阿大随父母在这矢吾山中生活了近十年，终里不过是在山间野地戏耍，然后望着炊烟袅袅升起，在火红的晚霞中，在魁梧的老槐树下，一天过尽。

周而复始，经年而已。

不过啊，要说到有趣的事，阿大还真想起了一件。

那一，阿大未在清溪水中见到小鲤鱼的身影，实在无聊，便随砍柴的父亲上山。其间便见识到一件怪事。

也不知怎地，那的矢吾山，雾气格外之重，尽管矢吾山终年云雾缭绕，却从未有一，雾气胜过那天。整个矢吾山已看不到半分苍翠，眉间眼底的，只有白色的朦胧的雾气，就连光晕也攻不这层天然的屏障。

阿大着实是太过贪玩，竟追着翩跹飞舞的花蝴蝶，在雾气萦绕的林中迷了路。

然而阿大却不以为意。

他只道爹爹在山中伐樵数年，必然识得这林间各处小路，找寻他的踪影，应是不难。于是，便更加放心大胆在林间窜。

矢吾山中，方寸之间，自有天地。长林幽，飞鸟掠影而巢；灌丛密芊，走兽奔袭而居。云起不知山颠处，雾浓难辨炊烟。

阿大忘了时辰，回首便已是落黄昏。

夜幕笼罩着整个矢吾山，黑暗与雾气在林间织，幽冷而森，如黄泉之路，似九幽之府。林间还不时传出些窸窣的声音，貌似是野兽的爪子踩断了树枝。鬼鸮爬上了枝，然后从枝急掠而下，飞过顶，细微的风声中夹杂着“呜呜”的可怖叫声。

阿大着急了。他不知爹爹为何现在还没有找到他，是林中的雾气太太，还是……

阿大不敢继续想下去。

阿大害怕了。他想念清溪水中的小鲤鱼，想念门前避雨遮风的大槐树，想念爹爹轻轻揉弄他小脑袋的粗糙大手，想念娘亲做的热腾腾的野菜粥，想念……

阿大被吓哭了。

哭声在雾林间回，回。

这林间雾海中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他，那些眼睛似血腥的红色，又似幽暗的墨绿色，盯得后背发凉。如饥肠之野兽，似炼狱之恶鬼。

如此形，纵是阿大的爹爹在此，也会被吓出一身冷汗，更何况是眼前这个始龀孩童呢？阿大拼命地跑，朝着那唯一有光的方向。

背后的眼睛一路跟着他，直至他走进那团光晕。

光晕之中，映月湖心的奇石发着亮光，将这一寸方圆映如白昼。此地无风，无雾，亦无那森恐怖的叫声，一切安静得恍如光之留滞。映月湖水面光滑如镜，倒映着湖中心那块碑状玉质的奇石，以及奇石前那道缥缈的影。

或是光芒太盛的缘故，远远望去，那道影竟恍若一个白色的光点，亦或是他本便穿了一身白色衣裳吧！那盘着腿，漂浮在映月湖湖心，与奇石相对而坐，长发披散，双眸闭合，道骨傲然，宛如仙。

阿大看的有些神。

盯着盯着，阿大竟觉自己的眼皮有些重，不受控制地下垂，渐渐遮盖了整个视线。

再度醒来之时，已是第二清晨。

阿大躺在爹爹的怀抱里。爹爹脸色蜡黄，眼角还萦绕着一黑气，身上的衣裳也被树枝灌丛勾出一条条划痕，隐隐还沾着些血渍。许是寻了他一夜吧！怀中的阿大睡眼惺忪，眼角泪痕未消，却已不似昨晚那般惊恐，现下，他只觉这怀抱温暖而宽广，这臂弯有力而柔软。阿大伸着小手，想要去摸爹爹颚下的胡茬子，而爹爹只是把脸更靠近了阿大。胡茬很扎手。

再看看周围，哪里还有什么风平静的映月湖，哪里还有什么光芒四的奇石，哪里还有什么仙风道骨的影。

是梦么？还是……

那一夜的事，阿大也和爹娘提起过，可他们二只当是孩童的迷梦罢了，并不当真。毕竟在矢吾山居住了这么些年，山中的一一木他们都识得，未尝见过阿大中的那湖那石那影。想是当时吓坏了罢！

如今忆起，那夜之事当真怪异！

老者望着那云雾缭绕的矢吾山巅，笑容依旧，耐寻味。

澄明的清溪水中，红色小鲤鱼竟不知何时停驻在这里，探出脑袋，好似在听阿大讲述的奇异故事，又好似对这陌生的老者充满好奇，红鳞之中掠过一缕金光。

又见红色小鲤鱼，阿大甚是欢喜，蹲下身便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