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的话语肯定省略了很多单字。

“很遗憾地，我也不是很清楚……”

“您去过洛芙被关押的那家旅馆了吧？”

雷霞会如此单刀直地发言，是因为不想费时间吗？

还是说，这是他展开商业洽谈的方式呢？

罗利缓缓别开视线，然后，他更加缓慢地把视线移回雷霞说：“洛芙被关押的那家旅馆？”

多亏与骗功夫超一流的莉莉薇，一路相处下来，罗利的演技才能显得如此自然。

雷霞的表，之所以变得僵硬。

应该是因为罗利的脸皮，比他想象中的厚，而感到惊讶。

“隐瞒事实对彼此不会有帮助的。我知道罗利先生您去过那里。”

雷霞放下酒杯，然后在罗利面前摊开两手掌心。

罗利猜想着，雷霞的手势或许是代表“让我们坦诚相待吧”之类的意思。

但在商与商之间，这样的手势不具任何意义。

罗利开始认真思考，雷霞已经知道罗利去过洛芙被关押的那家旅馆，这是几乎可以确定的事实。

但无论接下来话题怎么发展，还是都不要说出与洛芙的谈内容才是上策。

“如果我说是被叫去闲话家常，您也不会相信吧？”罗利轻轻叹了气，一副不打算再隐瞒的模样说道。

就算是懂得识类谎言的莉莉薇，肯定也无法识罗利这句话的真伪。

因为，世上有太多不可思议的用字遣词既是真，又是伪。

罗利接着说：“我从洛芙姑娘那里听到镇上发生了什么骚动。当然了，我没忘记对她说：‘在城镇发生骚动的时候，你竟然用容易遭误会的方式，叫我到容易遭误会的地点。’这种话。”

床上传来布料摩擦声，罗利随之发现莉莉薇翻过身子。

他认为，莉莉薇肯定是忍不住笑了出来才会翻身。

罗利继续说：“洛芙姑娘在芦苇城的立场想必非常特殊，感觉得出来在她镇定的外表底下，翻腾着各种绪。只是，她并没有跟我提到这方面的事。”

“真的吗？”雷霞瞪大眼睛，迅速嘴问道。

比起脸上浮现恭敬笑容的谦逊表，雷霞此刻的表显得有活力许多。

“真的。”

有时候佯装不知，反而能增添说服力。

雷霞瞪视罗利好一会儿后，终于放松身子，用力叹了一大气。

“抱歉。”

“不会。看您如此慌张的样子，是不是这与您有什么直接的利害关系？”

很多时候，攻防的切换动作本身就是一种陷阱。

尽管，雷霞露出一副松懈的样子，罗利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完全相反。正因为我完全置身局外，才会如此慌张。”雷霞叹了气后，笨重地在椅子上挪动身子。

这个时候，罗利想起海伦商行因为遭受地主权力者们榨取利益，店面才会一片萧条。

生意做得好的地方总会引来更多好生意，生意不好时则是相反。

而且，一旦发生危机，平建立的就会随之化为乌有。

这在世上是一种常态！

在经常遇到生死难关的行商之旅中，罗利也有过不少次这样的经验。

再一个，在景气萧条的北芦苇城，有这么一个能经营高利润生意的店铺，应该会招来们的反感。

在这样的状况下，雷霞连收买心的资金都没有。

倘若危机发生，雷霞势必会被孤立。

“而且，我们家与镇上的有力士配合往来，关系好得不得了。这件事您应该听说了吧？”

如果雷霞打算借着这段话仗势欺，那他面临的状况或许还好一些，只可惜事实并不然。

不过，雷霞的发言，成了罗利做出判断的重要线索。

雷霞会这么说，就表示，他认为洛芙告诉了罗利很多有关北芦苇城的事。

雷霞有了这样的认知，还特地选在夜时刻偷偷前来。

从这样的举动，能再猜测出一些他的想法。

也就是说，雷霞认为洛芙在这次的一角鲸骚动之中，就算不是站在非常重要的地位，至少也会是站在收集得到报的位置。

洛芙白天把罗利叫去，然后像是在发牢骚似的自顾自地说不停。

而雷霞现在展露出来的态度，能让洛芙当时说的种种话语，增添现实感。

“我是听说了，您好像在经营铜制品的进出生意。”

“呵。”

罗利拐弯抹角的说法，让雷霞忍不住笑了出来，然后挠了挠鼻子。

可能是有什么企图，也可能是受不了自己面临的状况，雷霞拉远了视线。

罗利没有搭腔，只是轻轻啜了一葡萄酒。

不久后，雷霞抬起，这么延续话题说：“就像您前来打听的神骨一样，我本来以为可以利用一角鲸来逆转局势。”

说着，雷霞用手掌蹭了蹭自己的脸颊。

商露出的温和笑容，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但，雷霞露出的笑脸，让罗利看了，却是下意识地感到胸一阵刺痛。

因为，他知道海伦商行陷在苦境的立场没有改变。

也知道，雷霞肯定很想摆脱北芦苇城的枷锁。

“我抱着一缕希望前来，想说试试看能不能与不死河之狼搭上线，没想到……哈哈，没事没事。真是的，来这边叨扰您一场。”雷霞勉强笑笑后，一边放松脸颊的力道，一边说道。

罗利找不到话语接，只能一直陪笑脸。

在这之后，两都陷了沉默。

最后，是莉莉薇的梦呓声点醒了雷霞。

“啊……对，我都忘了时间已经这么晚了。真是抱歉。”雷霞一边道歉，一边站起身子。

他会在夜时刻来到罗利三投宿的旅馆，或许也是因为已经用尽了所有方法，只剩下最后这个选择。

雷霞之所以会偷偷摸摸前来，或许不是因为担心被他撞见与罗利密会，可能惹来麻烦。

而纯粹是因为，不愿意被镇上的发现他，陷了不得不仰赖非北芦苇城帮助的窘境。

这么一想，罗利下意识地觉得雷霞的松弛脸颊，让同。

“不会，很抱歉没能帮上忙。”

“我才是呢。关于三位前来打听的事，我也没能提供太多报，抱歉啊。”

罗利与雷霞两中间隔着桌子，互相露出体贴对方的笑容谈着。

这个时候，沉默突然降临。

两不约而同地露出苦笑，并互相握手。

“您下次如果有机会遇到那只狼，请帮我告诉她，雷霞有一肚子怨言。”

“好……抱歉，我知道了。”罗利忍不住笑了出来，旋即又收起笑容回应。

“这么晚还来打扰真是抱歉。那我告辞了。”

罗利送客到房门时，雷霞又道歉一次，才踏出与来时成对比的沉重步伐。

“晚安。”

雷霞披着外套，走在昏暗的走廊上。

听到罗利向他道晚安，雷霞而后应道：“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