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了点，然后充满怨恨地说：“那又怎样？”

王德林与莉莉薇属于同类。

罗利并不在意这样的事实。从一路走来的行经验，他已经知道这类存在悄悄混在类之中生活。她们就住在离城镇不远处、恐怖谣言不断的森林之中；住在城镇老百姓因为害怕招致灾难，而被画清界线的隔离之地；或是住在已失去村民信仰的麦田里。

所以，罗利反而能比莉莉薇更加镇静地等待王德林开。

“我有事……相求。”

“有事相求？”

在让溶化的冰块再次结冰的寒冷天气之中。

王德林刻意地用力点了点，然后像在叹息似的吐出话语：“这是一场灾难……凭我的力量已经没办法解救了。”

“所以想借助本大的力量？”

听到莉莉薇的话语后，王德林点了点。

然而，罗利发现王德林不是在点，而是在笑。这个时候，王德林用着颤抖的手从胸前取出一封信。

“你的力量是来自尖牙和利爪吧……但这种力量称霸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所以我要把这个拿给……”

王德林把视线移向罗利。

“给我？”

“没错……我要拿给与狼结伴同行的类。我会让你们住在这里……是想要观察你们。不过，我觉得这是神明的旨意。”

“哈！神明？”

莉莉薇露出尖牙笑着说道。莉莉薇带有威吓和鄙视意味的表，只引来了王德林的冷笑。

“如同你紧紧黏着这个……心地善良的奇特类，我也只是紧紧黏着神明而已……”

“本大、本大才没有……没有……”

莉莉薇激动地想要反驳，却难得地说不出话来。

莉莉薇与王德林之间有着宛如老与小孩的差距，但这样的感觉似乎不是完全来自外表给的印象。

看着说不出话来的莉莉薇，王德林脸上没有浮现打败对方的得意笑容。王德林会有这种反应，也是因为他与莉莉薇之间的差距。

尽管面无表，王德林却露出了疼惜对方的同眼神。

“你是商吧？请看这个……”

“这是……？”

“这种事经常发生……我在风雪中，寻找走丢的羊群时……结伴同行动的牧羊犬发现的。在大雪纷飞之中，那保持着向神明祷告的姿势，但已经断气了。”

那是一封封了的信。在起毛羊皮纸做成的信封上，红色的封蜡已经遭到坏。

那会在大雪中断气，就表示他一定是打算从某城镇前来此地，结果迷了路的使者。

如果，没有加快脚步，就会被困在风雪之中，但如果，加快脚步，体力就会急剧耗尽。

因为有会遭遇这般不幸，所以甚至有些不肖之徒还会趁着溶雪之际，专门偷取不幸者们的遗物。

“我终究只是一只羊……年少的狼啊，你也明白我的意思吧？”

王德林把话题转向莉莉薇。

莉莉薇像是秘密被揭穿似的，紧紧揪住自己的胸。

“面对这薄薄的一张纸，我们压根一点力量都没有……”

话音刚落，王德林缓缓吐气，然后闭上眼睛。

地炉里的火势已转移到追加放的木柴上，火势转大的炉火熊熊燃烧着。包覆王德林身躯的冰块也总算开始溶化。此时的寇洋早已回过神来，在他勤快的照顾下，王德林一副感到很舒服的模样。

不知不觉中，王德林已经恢复成类模样，甚至让觉得刚才是在作梦，才会把王德林走进房间时的模样看成了恶魔。

然而，保持站立姿势俯瞰王德林的莉莉薇上，还是看得见狼耳朵，以及若隐若现的尾。

罗利打开王德林递给他的信确认内容。

随后，他明白了王德林为何会说自己一点力量都没有。

“王德林先生。您说想借助我的力量，是想要我做什么？”

“我希望靠你来保护。”

“呃……”

罗利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王德林则是闭着眼睛，露出淡淡笑容说：“没错。就是保护寺庙。”

“不……抱歉，但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德林睁开一只眼睛，用灰色眼珠看着罗利。

那充满威严的目光，就和高傲有力地一步一步踩踏大地、在野原出没的野生羊群一样。

王德林拥有的力量与莉莉薇不同。

如果，把莉莉薇形容成出鞘的利刃。王德林就是巨大的铁锤。

“也难怪你会在意这个问题。你一定觉得我不可能真的屈服于神明吧……我啊，一路来一直利用类过活，就跟你旁边那只年少的狼一样。”

虽然莉莉薇还想反驳，但被王德林的眼神制止了。

王德林简直把莉莉薇当成了小孩看待。

“我没有要惹你生气的意思。我们以类的模样过着类的生活，所以当然必须借助类的力量。”

“哼……那你这家伙借助类的力量做了什么？”

“建了故乡。”

“咦？”

莉莉薇瞪大了眼睛。而王德林还是保持相同的语调和态度，沉静且清楚地说：“建造了故乡。在这块土地上，筑起了属于我们的故乡。”

劈啪、劈啪，木柴燃烧的声音响起。

莉莉薇的眼睛瞪大得像满月一样圆。

“不管是高山、森林还是原，都逃不过类的手掌心。所以，为了建造一个过了一百年、两百年也不会改变、永远存在的宁静场所，只能利用类的力量。刚开始我们也很担心能不能顺利完成这个目标……但最后成功了。我们拥有了一片宁静的土地。不管什么在什么时候来访，他们总会这么说——”

“很高兴看见您还是老样子。”

王德林像个慈祥爷爷般露出微笑，然后吸了气。

“这一直是我们悲壮的愿望。我们族群在很久很久以前被赶出了住处，而离散四处。有的同伴前往贫瘠的荒野，有的同伴化身成类走城镇。有的同伴则是踏上永无止尽的流之旅……我们能再次相聚的场所——就算住在远方，也能随时回去的场所，就是这里。”

“您说族群离散四处，该不会是因为猎月……”

“哈哈……哈！原来你知道这么多啊。那这样就更容易说明了。没错，正是猎月熊夺走了我们的住处。以古语来说，就是伊拉哇·威尔·牧黑德亨德。”

罗利想起在祭拜蛇神的偏僻的村子里，曾看过一位和尚收集的多数古老传说。

莉莉薇像个老是哭泣的小孩子一样，吸了气。

“发生那场灾祸时，我们族群的力量微弱，压根对抗不了。然后，如今时代已经改变，为了保护这里，必须仰赖新的力量。类建立的结构太过细致，而我的羊蹄太粗了……”

有求于时，想要表现得不会太卑微，又不会太强势，并与对方保持对等的立场非常困难。

拥有高傲自尊，却不会显得盛气凌。

王德林接受一切事物的原貌，并在现状中做自己能做的事。

好几百年来，他一定都是这么走来的。

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