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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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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止了身边的侍从,独自登上城楼远眺脚下沐浴在晨曦中即将苏醒的锦绣神州。她伸手在满的簪饰中摸索到一只陈旧的玉簪,拔下后在手中摩挲了片刻。

她轻叹一声,棠姐儿,解语,梅妃,郭太后。这一路走来,我到底是谁?

她嘲弄似的一笑,而后用尽全力将那玉簪向远处掷去,只听得一阵清脆叮当。

这一刻,她舒了气,自己终是放下了这一生羁绊纠葛。

她抬起望向天边,任凭东方的光亮一点点将自己满银丝染成耀眼夺目的璀璨辉煌,炯炯明眸放出矍铄的光,镐镐铄铄与同辉,此刻世间的一切似乎都已与之无关。

罢了,一切就当作是大梦一场。她的思绪回到几十年前——

这天正是元昭十一年七月十五,地官的生辰中元圣节,整个江州正被浓厚的节氛围包裹着。

因着朝廷下来了大官巡视,江州寺庙今年格外大手笔包了艘法船,令那住持的大弟子将地官的小像请到船上,然后在船上设了法坛沿路焚香诵经。

法船自护城河的北面一路漂流至南面,两岸的百姓皆投食布施,楼船箫鼓不绝于耳,香烟袅袅更是笼罩得江州城一片烟雾迷蒙。

上午周窈棠才随着母亲与两个哥哥和大嫂去了城北的寺庙中观了法会,周郭氏还封了五两银子捐了个兰盆,用以斋僧。

下午,周窈棠的二哥哥周韫因身上带着公事已先行去了桓王府,周郭氏便带着大哥儿与大媳和儿去瞧了那法船,一路跟随着又投了不少铜钱。

到了傍晚,周窈棠告诉母亲自己约了几个小姐妹晚上一起放河灯,还要去街上瞧那舞狮子的。恰好周郭氏也感到有些疲惫,只嘱咐了她几句万事小心便与儿子儿媳先行回府去了,只留下了侍秦艽伴着周窈棠。

夜晚,江州府东大街上声鼎沸,花灯映地整条街都五颜六色的。周窈棠与几位世家小姐碰了面,先是买了些年糕和旁的小食分着吃了。

而后她们正盘算着去哪里转转,这时呼呼啦啦地来了一群扭秧歌舞和唱大戏的,几乐呵着瞧了一会便商议着去寻那舞狮子的。几圈转悠下来,几边吃边玩好不快活。

更晚了些,百姓们都挤着要去城东的护城河边放花灯,哄哄地几被挤散了,周窈棠的身边只剩下崔府小姐和二的侍。于是她们便决定先去放那河灯再回来寻旁,免得寻不到,还误了吉时。

一同在护城河的东寻了个地儿将莲花灯放了。周窈棠望着黝的河面上满是星星点点的花灯随波逐流,心中泛起一莫名的凄幽。

她合十手掌,正要闭起眼睛祈愿,却忽然听见身边的群骚动了起来。她闻声望去,所指的方向是江州城的西南角,那里竟升起了一片火光。

自家的方向正在西南!

一时间周窈棠心中一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旁边的崔小姐与她对视一眼,不断地安慰她莫要想,应是无事。

周窈棠勉强点了点,心却一直突突地跳着。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听见群中有喊道:“好像是周府起火了!”

周窈棠的神经似是被激了一下,她发疯地挤过去,扯着那的袖子问可是听何讲起的。

也支支吾吾地,只推说自个儿在城中时,太阳刚落山便听闻旁讲周府附近有烟雾升起。今儿本就是祭祀的节,当时众只道这家是在焚香,便未曾多理会,这会儿子瞧这火光冲天的模样,怕是凶多吉少了。

周窈棠攥着那的衣袖,骨节凸起。自家从未曾在府中设过香炉,自然也不可能焚香。

身边的侍秦艽攥着她的手,满额的冷汗,结结地道:“小......小姐......真是咱们府里?”

周窈棠也不知该当作何反应——父母皆在家中,还有自个儿那刚刚被特赦了假从京城回来一天不到的大哥和自己昨晚才见面的大嫂!

她不敢往下想,脸色苍白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转念间,周窈棠忆起白里自己的二哥哥周韫依诏去了桓王府中,心中依稀燃起了一丝渺茫的希望——也许二哥哥早听了信已回去救了。她此刻便只祈祷着周韫万万别下午就回了府,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瞧着长街上群摩肩接踵,闹哄哄的一时也找不到代步的车驾,一直伴在周窈棠旁边的崔小姐握了握她的手,吩咐自己的侍速回府邸去备车来接。

于是周窈棠也勉强稳了心神,强打起神令秦艽去瞧瞧街能否雇到软轿,而自个儿已迈开大步向着自家的方向狂奔而去。

周府。

火光冲天。

殷红的火苗包裹着周府的每一寸横梁竖柱,竟为整个宅邸的廓勾勒出了一抹淡淡的黄晕,在这季夏的夜空下格外耀眼。

红色的火舌逐渐吞噬着一切,伴随着噼噼啪啪的声响灵动地跳跃着,张牙舞爪地挥舞着,炽热而决绝地冲向天际,所到之处只留下扭曲而美丽的漆黑。

周厘此刻已像是一只搁浅的鱼一般仰面躺在后院中的地上,他重重的喘着粗气,胸前布满了血窟窿,随着他喘息的起伏,从中涓涓不断地流出鲜红的赤色。

周厘睚眦欲裂,眼中只死死地盯着站在自己身边一身夜行衣的,那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手执长剑的另一端还在周厘的胸腔之中,剑刃上淋漓不断地向下滴着那绯红的颜色。

周厘这般已是进气少出气多了,他喘着,咬着牙强打神问道:“你......到底是.......是谁派来的?何故......如此?”

那黑衣轻蔑地望着他,没有说话,只伸手至脸旁,指了指自己的顶,却没有越过去。

周厘瞪大了眼睛,呛出的一滩血沫已流了满地,他恨恨地喘道:“果然......是他!”随后,他又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我早该......我......都是我!是我害了......全家......”说到这里,周厘眼眶中已蓄满了泪水。

黑衣似乎是有些怜悯似的,单膝蹲下,身子上前伏在周厘的耳边轻声道:“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亲自沾手的活计,你知晓的那般多,竟还敢起那金盆洗手的心思。不中用了的东西竟还妄想着苟活?如今这般痛快已是便宜你了,你就当是带着一家为咱们主上尽最后一份力罢!”

语罢,黑衣狞笑着狠狠地抽出手中的长剑,一汪又一汪的猩红体从周厘的胸腔涌了出来。

周厘听了这话,已顾不上疼痛,胸部剧烈起伏着,浑身抖动了起来:“是你......是你!他竟派你来!”说完这话,一气未曾上来,又呛出了许多血,他的脸色已如纸一般苍白。

周厘此刻已是十分虚弱,他艰难地挣扎着抬起手想要抚摸身旁同样已身中数剑,此刻已昏死过去的妻子,泪流满面地唤着她的闺名:“阿宁......是我......对不住你......”

周厘此刻心知自己大限将至,已无力回天,他拼尽自己最后一丝力气,狠戾对着黑衣叱道:“吾做下的万般大可以一力承担,即便是赐一死,厘也甘愿慷慨赴身。然,吾府上下孺何辜?回去告诉你家主上——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就凭他那一瓶不满的谋算,今屠我周氏满门之仇,后定遭百倍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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