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早，周窈棠便随着李盏一众马上了路，朝着京城的方向驶去。

周窈棠穿着内侍的衣服，扮做随侍的小太监跟着小泉子坐上了李盏的马车。

“解语拜见义父，敬请义父康安。”

天家的马车自然比王府的更为宽敞和奢华，通厢的长毛软毯一看便知是波斯进贡的上上之品，周窈棠跪坐在上面，竟觉得比平里站着还舒适些。只是厢内充斥着若隐若现的栈香气息，熏得她有些痛。

然而李盏却不会让她这样一直跪着，毕竟可是好容易才挖来的金疙瘩，要宝贝着才好，于是只看着周窈棠行了个礼便叫她坐下了。

李盏瞧着她扮做小太监的清丽模样，竟是鼓起了掌，对着跪坐在一旁的小泉子道：“你可瞧见了她的脸？真不愧是江南秀水养出的，这肌肤得可掐出水儿啦。真教老夫想着，脆带着你也在江州养他个两年三年？”

只见小泉子十分担忧地瞧了周窈棠一眼，然后拘谨地赔着笑道：“爹又在打趣才了。”

李盏听了，未曾理他，只召了周窈棠近前。一靠近，周窈棠便闻出那半浮半沉的栈香气息原是李盏身上散发出来的，这才恍然大悟。

本来她以为是车里熏了栈香，还在纳闷为何用着上品的绒毯，却要熏这中品的香料？如此靠近了，才知是李盏所熏。

李盏本在待着周窈棠这一路上所要教她的宫中礼仪，见着她恍了神，便又强调了一遍。

“路上的这一个半月，除了到驿馆歇息之类必要下车的时候，你都切不可教除了义父和小泉子之外的瞧见。外许多双眼睛盯着我，即使是到了宫里，当着外的面儿，你也万万不可露了咱们的关系，不然你我二都会有危险。为父瞧你冰雪聪明，想来就算是不挑明了，你也能明白义父保护你的苦心。”

李盏继续道：“若是往后需要传递消息，为父会令小泉子去寻你，但是切记要掩耳目。另外，若是你出了任何意外，先别急着寻义父，且想办法扛一阵子，我定会寻法子搭救。但是不到万不得已的关键时刻，你最好都不要动用为父的势力。你当知晓若能自个儿脱身的，那才教刮目相看呢。不过你也不必担心，合该推你一把的时候，为父也不会坐着，定会寻了最合适的时机教你可以借力而上。我讲的这些，你可都明白？”

周窈棠表面上十分顺服地点了点，实际上心中却暗自腹诽道：这老狐狸可真是老谋算，既想利用自己这枚棋子，又不想教旁知晓这步棋是他下的。

想来在不知晓自己真实的可利用价值之前，就算是自己出了天大的事、遇见了什么样的危险，李盏都绝对不会为了出手相助而露他自己的。相反，一旦他发现自己身上再没了价值，肯定会选择第一个将自己灭，当机立断弃掉整步棋。

——这倒真是将我当作一个无依无靠的无知少么？周窈棠庆幸自己还有尊亲王府这条暗线。

“由于你先前本是籍，若是后能得皇上垂青，未免身世太过卑微遭诟病，义父替你重新安排了个家世——浃县巡检的庶。因着浃县与江州距离近些，若是有同你讲起方言不至于露馅，也是为父教手下好容易寻到与你同姓的。虽然只是个不流的芝麻官儿的庶，但总好过先前的籍了，也不会引怀疑。如今好容易助你脱了那卑贱的身份，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周窈棠听了自然是千恩万谢，十分恭敬地伏在地上对李盏行了个大礼。

说没有一点激动也是假的，原先她以为自个儿从今往后便要顶着那籍过活了，而如今李盏凭着两句话就把自己的身份由籍转为了官籍，确实令叹服。

周窈棠的父亲曾经为了将全家从商籍变为官籍付出了多少也还历历在目——可见李盏作为大内监司总管的势力之大与范围之广。

李盏对于周窈棠的举动也是十分受用，他也自觉凭借略施手腕，对一个本来卑贱的婢施以这样大的恩德，她今后定然会定自己死心塌地了。奈何他却算错了周窈棠本就是只落难的鸿鹄。

接下来一个半月的子里，周窈棠整都在车上跟着李盏和小泉子学习宫中礼仪。好在她先前在李盏眼中是王府侍婢的形象，能识文断字、念些诗词歌赋本也是合理的，所以这些方面也并不需要多过问。

李盏在得知了周窈棠粗通些药膳医理后，便决定先将她安排尚食局中。再加上本来就打算将周窈棠培植进后宫里，所以一路上更多的是听李盏他们讲解宫中一应需要注意的事宜，诸如后宫分布、皇上及各宫娘娘的喜好等等，至于旁的绣活、红、乐器技艺之类，只能待到往后再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