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打开的窗扇外暮色沉沉，初春短，这时候他该从乐署回来了。但家如今食邑六百石，已经是风光礼乐门的大乐令了，能晚点回来也是应该的。

小铃儿这一整几乎都不多说话，让她趁着燕儿不在眼前时候坐下来歇会儿，她摇不愿：“公子，婢还是站着吧。”

顾颂为了养好脊椎骨也不多说话，趴在床上想的事儿很多。从午时到此刻的四个时辰里，横竖想再多他也无奈腰背骨疼。

申时正，石嫣然引着二殿下进来说是特地来看他的，二殿下乞伏植还留下一木匣内两颗天竺药丸，说是配合汤药外用之后恢复筋骨较快。

二殿下与石嫣然一走，小铃儿就在顾颂的吩咐下立即为他涂抹按压背部，火辣辣的滋味燃烧在四肢百骸。小铃儿小手掌火红一片，绷着劲一气为他家公子按压完了才下来床上。

顾颂伸开双手扶着床沿，扶上墙吃力地走动起来，因为这火辣辣的感觉他瞬间骨有知觉了，可也疼的摇晃到坐不稳。

他明白他寄居在别屋檐下，没有资格持续地躺着，能趴着就不卧着，能坐一会儿就背后靠上软垫子。

在室内很不轻松地移动到床上，他昔挺拔的身姿佝偻着，麻木到无知觉而千斤重的躯体，最后还是矮小的铃儿扶着他缓缓地爬上床的。

上了床在铺了六层羊绒被褥之上，他的身子才有了正常的平衡与依附，趴着睡着养个神后，他还是起来去左侧室外耳房出恭方便。

寻常时候的一个小小事儿，他一来一去要折腾上一刻钟还要多。

一旁的小铃儿偷着哭了会儿又偷着把泪水擦，顾颂趴着床上看着铃儿的脸。

铃儿来到白家是吃的比顾家好多了，可是最近半个多月她看起来木纳，也不说话了，笑起来没有了之前的爽朗。

顾颂看不出来他哪里不对，就记得他吃枣儿，三夫送过来的果零食中，他特地让铃儿取来吃。可他近不知道被谁教导了，吃的时候样子不大方，就像个老鼠。

“铃儿，没有和你抢，你吃慢些！”顾颂对铃儿有时候真的就像是对妹妹，据说，他小时候也是这个瘦小的样儿，爹和娘都这样么说的。他想起来之前对师兄说过的话，就对铃儿说：“等我腰骨好了，咱们回凉州城好不？”

铃儿似乎对这话不是很有兴趣，喃喃细语：“等公子您的伤好了再说。”每次顾颂给她吃的，她都要先静静地感觉外间有没有，待确定无之后她才放心地吃。

顾颂想问他是谁让她成了这样，但又觉得他不够资格这么问，这府里谁还当她是个物？寄居客仆一对儿。

离开这间大屋，到处都是事非，主仆二这时候待在这室内，还是你一句我一句得搭起话来。只是铃儿一坐下来就打瞌睡，沙哑的嗓音对顾颂说：“好啊，铃儿等公子的伤好。”

其实，她听燕儿说了，这种骨伤没有两个月好不了。

铃儿还是起来站在床前，这样面对趴着的顾颂比较亲近。

顾颂想对铃儿说诗词，可是铃儿识字不多，很多诗词的意思更是领会不到意思。

要说奏曲，这会儿养病期间，奏曲声音一出就被白家觉得他不懂规矩心里不安分。思念凉国，他怕他说多了铃儿受不住会哭。

他趴床上让铃儿研墨，他想写字了。主仆二安安静静地写字研墨，这也是渡过时辰的法子。

磨完了墨，铃儿站着站着又打起盹了，蹲在地上靠着床竟然就眯了过去。顾颂看到她打盹儿好几次了，也安心地练字不去打扰铃儿。铃儿蹲着靠着索就卧在脚踏垫上睡的鼾声起来，她毕竟是矮小的十三岁孩，她窝着就像个大点的狗儿一样蜷缩成团。

顾颂慢慢地将笔搁上床边矮几上的笔架，还从床上取了小毯子给栓子盖上。

就像昔他们一同宿在这间屋子里那样，铃儿朦胧中拉了毯子掖住一角。顾颂真不知道，这些子他在西厢房睡得好不好。

顾颂腰骨疼痛，但四肢还是能动的，他伸手取了笔，写了石轨给他们师兄弟改编的《白马》诗词，作为《大渊之乐》的词他们还要独奏出曲子。

正是这样寂静的时候，忽然，石嫣然跟在冷漠的燕儿身后走到门来。

燕儿在门槛外站了瞬间就进来拍打铃儿，顾颂满脸惊讶也说不出话，铃儿是小婢就是该让大侍教导的。

被拍打的铃儿起身后一睁开眼睛就讨饶：“姐姐！铃儿知错了，铃儿不偷懒了。”

燕儿是不说话的，铃儿惧怕她。这让石嫣然看来，燕儿才像她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