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十一找回了一种非分之想,那是生存以外的期待,大概是江十一蔑称为“矫
”的东西,此时的它仿佛一颗种子落了地,尽管依旧是那纹丝未变的丑陋与卑微,可它获得了生根发芽的可能。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除了那块还不够充饥的饼,除了被矮子的耳光扇得通红的脸颊,废物们仿佛也都找回了点那些早已被忘却的东西,一种无法被这三十个文盲们描述和表达的东西。
之后江十一才发现,矮子的沉默并非为了铸造威严,从他嘴里很难听到除骂
以外的良心话,他就像一台袖珍的骂
机器,满
挂着不可描述的
体器官。
所以在粗话艺术灵感枯竭的时候,他便形同哑
,要休息好长时间才能恢复。
由于跟他对话等同于挨骂,所以废物们也不
没事找事,以至于到现在都没
知道他到底是想把废物们带去哪儿,他成了唯一的路标,兼具指南针和旗帜与向导的功能。
挨饿与挨骂是废物们的基本素养,废物们缅怀着前天吃进肚子里的饼,不知目的并且不求目的地跟着矮子游走了一天一夜。
终于有
来托江十一向矮子问问下一顿的
期,其他二十九个废物们都认为江十一或许比较受矮子器重,并因此拥有了某种权势。
这种被迫的荣幸源自于误解,并不存在的权势依然有不打折扣的义务。
嚅嗫了一下,江十一正下定开
的决心,却马上被矮子的艺术打断。
“把要放的
憋回去。”
“好嘞。”
似乎也料到了江十一的失败,身后的宋癸凑上前搭话,他可能认为这样可以让兄弟聊以慰藉——他真当江十一是自己兄弟了。
“你说,他多大年纪?”
江十一撇了一眼矮子,确保以下将要发生的这段谈话不会泄漏。
“不好说,看起来不大。”
“有三十了吧,看起来没娶过老婆。”
“不过不好说,
家有钱。”
“你有吗。”
“你是说钱还是老婆?”
“有差别吗?”
“钱也没有,老婆也没有,所以差别也没有。”
“俺倒是有个相好的,在牧天。”
说这话时,宋癸在笑,像个热恋中的少男,只是这张已经很沧桑的脸戳
了梦幻,给了江十一挖苦的机会。
“这会儿在热别
家炕
了吧。”
“她不会的,她说要等俺,等着俺打胜仗骑大马回去娶她。”
“这还是白天呢。”
“白天怎么?”
“别做梦了。”
“不是做梦,俺要跟她生很多孩子!”
“你还不如指望竹竿生。”
江十一看向竹竿,他正荒废着哨塔一般的高度,埋
跟在后面,像是在想着什么,反正就没看路。这会儿江十一和宋癸要是让开路,他可能会一不小心把矮子跨过去。
“竹竿。”
“竹竿。”
“啥?”
“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怎么匡扶
世。”
江十一差点没笑出声来,陈泌具有灭绝
般的天真与可
。他身上拥有连自己也不曾发觉的幽默细胞,他不喜欢开玩笑,可他真的很擅长开玩笑。
“怎么突然又要匡扶
世了?好啦,先别想那个,这边有
要跟你生孩子呐。”
“啥?”
江十一没打算停下来,但是前面踹来的一脚让他的快乐嘎然而止。
“笑
!”
队伍停了下来,矮子指着前方的一座小村落,有几条炊烟在那里招摇,像个扭动腰肢的舞
。说道:
“废物们!那里有吃的!”
后面陈泌冷不丁
了一句:
“
家能给咱吃嘛?”
矮子一脚踹过去,骂道:
“畜生啊?猪啊?是不是还要请
家喂到你嘴里?不会抢啊!”
江十一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矮子的财富密码,废物们很快要迎来他们的下一个身份:强盗。
“可是我们连刀都没有怎么抢。”
江十一追问道。
“揍呗。”
三十个刚刚转职过来的实习强盗闯进了这座难得尚有炊烟的村落,不出意外,村民们一开始根本无法联想到自己将要被劫掠,他们的警觉仅仅是因为误会了这群不速之客是成规模的乞丐。
特别是为首的那位畸形儿,好像是长期的营养不良落下的半残,若不是粮食实在紧张而怜悯之心又太过廉价,他们真应该发点善心至少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
哪怕他们稍微害个怕,都不至于让场面变得那么尴尬,尴尬绊住了强盗们的脚,动弹不得的他们纷纷看向矮子。
“看什么看?给老子抢啊!”
一声令下,矮子扒拉开围观群众,再度化为鬼影冲进
家,顿时三十个强盗总算找到了职业感觉,变身刮起一阵黑旋风随着矮子在这个平静的村落里横冲直撞。
村里的男
大多数被征去当壮丁,留下来的都是老

和孩子,实际很难形成对这群恶棍的有效抵抗,大多的只能用哀嚎与啜泣来显示自己作为受害方的身份。
少数几个敢上前撕扯谩骂的,都被恶棍们按倒收拾,一旦跨出了第一步,
们在恶的道路是轻车熟路并且
行千里的,很快它会迅速蔓延成各式各样的恶。
“我们只抢东西,不杀
!”
混
中矮子大声呼叫,并要求所有的强盗都一齐呼叫,这成了这场混
中唯一的规矩和秩序,也成了村民们的抵抗并不强烈的理由。
江十一体会到了劫掠这种行为不伟大却足够强烈的魅力,一年的辛勤耕耘成果只需要片刻的搜刮便能轻易得手,代价不过是对良知的放弃,在这世道里良知实在是太过无足轻重。
很难想象,一夜之间自己就能从习以为常的受害者变成柔韧有余的加害者。
“求求你们,没有这些粮食我们会饿死的。”
这来自一位老
的哀求,江十一和宋癸正抬着一袋稻米在他家院子飞奔。
“我们只抢东西,不杀
!”
宋癸红着眼朝他喊。
“你们这跟杀
有什么区别!”
悲愤的老
扒住稻米试图阻止他们走出院子,结果三
一起摔倒在地,宋癸气汹汹爬起身揪起老
就要打。
“快走了!万一打死了怎么办!”
江十一拖着稻米就要走,发现自己的力气实在有限,他看见正在旁边发愣的竹竿。
“竹竿!来搭把手!”
竹竿无动于衷。
“快来啊!”
竹竿转过
来,江十一发现他已经哭成泪
,看上去好像正在遭遇抢劫的
是他,他啜泣地朝江十一哭喊道:
“我不敢!我不敢啊!”
他突然去扶起摔倒在地的老
哇哇大哭,嘴里一直哭喊着:“对不住。”他的嗓音哭起来比平
里还要尖锐刺耳,半村
都能感受到那种锥心的折磨。
江十一和宋癸趁机抬起稻米就跑,边跑边喊:
“对不住了!我们只抢东西,不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