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南赣上任之时，就在巡抚官邸旁设了场，每公务之后，晚上就在里面讲学，再以课作结，这数年早就练出极扎实的箭技。最新地址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 Sba@gmail.ㄈòМ 获取直至近年跟六剑客重遇，王守仁再向他们请教身体发劲用力之法，也随川岛玲兰进修弓箭，艺又提升到另一层次。只是在军队里他身为主帅，不想抢了麾下武将统领的威风，故此练兵时从未亲身上场，因而除了诸门生及六剑客，外并不知晓他有这一手。

此刻王守仁气息一吐，那强弓又再张开。他面容仍旧平静如止水，心无旁鹜。旁边的张忠趁他瞄准那短暂一刻，大声咳嗽想打扰他，但王守仁的姿没有受到半丝动摇，那放弦的手仍旧轻柔，羽箭又再风而出，同样命中了箭靶红心。

在千击掌喝采声中，王守仁把弓和箭囊放回兵器架，解开衣袖的束绳，向江彬等行了个礼。

“下官侥幸。年纪不小了，再下去，恐怕弓也张不开来。”

江彬盛怒之下，脸上那些疤痕都涨红起来，好像会发亮一样，目中闪出似要将王守仁当场斩杀的凶光。

他与王守仁虽然一样三箭俱中，但王守仁的命中处比江彬更近靶心正中央，而且首两箭都在几乎同一位置，明眼都看得出更优胜。

而在众多边军将士眼中，王守仁优雅的姿，还有瞄准短促的快发，比起江彬那种力量为主的技，又更惊。

听见那欢呼声的差异，江彬他们自然亦知道士兵们怎么想。

张忠这时举起手止住那呼声，然后说：“虽然大家都中了三箭……可是我看江大用的弓比较强，箭靶若再放远五十步，还是能够贯穿；王大的箭也就未必了……我看还是江大胜！”

王守仁回以微笑，抚一抚须。

“胜负没关系。就如张公公先前说，是游戏吧？”

说完王守仁又向各行了礼，也就告辞。江彬三故意并不送行，却见王守仁等在军官带领离开之时，在场那些锐的边军战士，竟都对王守仁投以敬佩崇拜的目光。

这家伙，太可怕了……

江彬看着这景心想：平生确没有遇过像王守仁这样的物。若再在南昌停留下去，难保军心不会归附于他，那岂非动摇到我的根本？

三天之后，江彬、许泰与张忠率军离开南昌，回去与皇帝会合。王守仁三箭，令省城回归平静，百业复苏。

然而所有都不知道，同时在皇帝朱厚照身上，正发生一件惊的大事。

数以百计船桅上的各色军旗，沿着大江列队飘扬，气势甚壮，一时令以为又将要掀起另一场水师大战。

然而那江中的大小战船所以聚集起来，全都只为了迎合一的兴致。

能够这样做的，天下间只得一个。

“威武大将军”朱寿也就是当今皇帝朱厚照这天又穿着全套他最喜的“威武团练营”铜甲。左手把住腰间剑柄，站立在江边眺望这战船密布的景，心里大是得意。

只见江风一吹过，船上战旗皆猎猎作响。停泊的军船虽都未张帆，但上面都站满了水手和战士，船旁突出各样刀枪弩，仿佛随时就要初级。朱厚照看来兴奋得忍不住拍掌，就像个十几岁的少年。

“美。你们看看”他指着江上战阵：“看联的船队多么厉害！过几天我们就乘它们去南京，你们想到时的场面有多好看！”

陪侍在皇帝身边的，除了数百名“威武营”铜甲战士外。还有他带来江南的许多宠姬。其中有八个更是新近才在江苏一带得到的美。宋梨和马荻也站在其中，马荻一边手更牵着儿子阿捷，她们跟其他争宠的美不一样，

没有刻意挤上能被皇帝看见的前排，反而留在最后。当其他美迎合着朱厚照的话拍手欢笑时，两只是淡淡地应和。

立于皇帝两侧的“威武营”战士，全都提着大盾，他们的眼睛不断左右察看，谨慎地留意附近有否异状，看来颇为紧张。

皇帝自下了南方，就像笼中释放一样，每天都充满玩乐的冲动，仿佛非要把身边陌生有趣的一切看遍赏遍尝遍不可。他只要一想到什么就马上去做，有时要微服大省城里逛集市，有事要登山狩猎，有事要沿江河快马驰骋。

他这般活跃又难以猜度的行径，令护卫马疲于奔命。本来圣驾所到之处，随邑护卫都要预先开路，及把皇帝停驻的一带地方清空封锁，不让闲杂等接近；但朱厚照的心意转的太快，亲卫军队根本来不及清场，尤其皇帝常要城中市街赏玩，城里多密集，街巷又复杂，要把他与所有潜藏的危险隔绝，不是常常都可以做到。

就像此刻，其实江中除了战船之外，还有不少渔船在岸旁或是军船中间经过。它们本就在这段大江中作息，实在难以完全截止禁绝。

这些战船全都是在四个月之前鄱阳湖大战里残余下来较完好的船舶，其中大半都从叛军缴得。由于王守仁军的水手多是福建水兵，早已返回原籍，故此现在作这些战船的都是在这镇江一带征召的商船船夫，而上面的战士则由南征的禁军士卒充当。

自从在淮阳得了朱宸濠等俘虏之后，朱厚照很快忘了先前的不快，亦不等候去了南昌的江彬等将领返回，自行率军向着南京进发。只是他对于南方一切都感到新奇。每到一处都要停留赏玩，因此走走停停，要到最近方才到达镇江。住在前大学士杨一清的府邸里。

这些年不论在京师还是出塞，朱厚照只有骑马玩乐，因此一到了南方就对江河上行舟十分着迷。他又想到自己错过了鄱阳湖之战，于是在宠信的太监魏彬鼓动下，命令再征集战船在江上演练，好填满心中遗憾。

“好！上船！”

朱厚照振臂一呼，就上前走向埠。提着大盾的“威武营”士兵跟随着保护。

埠上早有一条装饰华丽的小船在等待着。几名特别雇用的本地渔夫，小心翼翼地侍候着皇帝上船，生怕他会失足堕水中这里江边虽然水浅，可是皇帝穿着全副沉重的胄甲，要是跌进水里可不好玩。

倒是朱厚照自己信心十足，他来南方已经坐过许多次船，早就习惯那摇晃，这时踏着木板几步，轻轻一跃就上了小舟。跟随他的“威武营”卫士反而是又惊又笨拙，他们都是北，不习水又少坐船，每步都战战兢兢。

这小船把朱厚照送到了江中的大船旁。皇帝随即攀爬绳梯登到大战船之上，他毕竟惯常习武又年富力强，两三下就爬上甲板。等到其余八十多名亲卫都上了船后。朱厚照从船楼上一挥战旗，各战船也就扬帆起航。

宋梨和马荻在岸上看着船舶缓缓移动。暂时不用陪侍帝侧，令她们松了一气。

“皇上的兴致看来还很浓。”宋梨说着，又想起以前随驾出塞的经历。“这么下去，我看他不玩个两、三年都不会回京师。”

“这不是好事吗？”马荻徽笑说。这趟南征，不论天气、环境和饮食都比从前在漠北边塞优胜，而再不用被困在“豹房”，对她们二而言也轻松得多。加上朱厚照沿途又新得了不少美，宋梨二要陪伴皇帝的子亦大大减少。

不过最重要的是：皇帝在江南待得越久，她们就越可能找到机会把阿捷送走。只是直至今天，马荻都还没法找到合适又值得信赖的，可以把自己的孩子托付。

“本来杨大学士是个很好的选……”马荻这时沉吟说：“可是他一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