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夜，戴矮子回来了，但是他并没有带回来芥们梦寐以求的奖赏，他一脸的失魂落魄，江十一便也知道了结果。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只是这样的结果实在是令难以接受并且匪夷所思，就算功劳没有，苦劳也得蹭点吧，芥们拿命换来的这座祜郡城，总不能说全是因为为国为民的家国怀，伟大是要讲究资格的，芥们可没有那样的资格，就算真的不赏也得给个最起码的世故。

“没有。”戴矮子一眼就看出来江十一憋的是什么，他摇摇，像个丢了糖的小孩。

“怎么回事啊？”江十一跟上去追问，奖赏没有，解释总该有吧。

“黎安将军被抓了。”

“啊？被谁抓了？”

“上面的。”

“刚打了胜仗就被抓了？这还有天理吗？”

“当着我的面抓的，他本打算重用我，可是上面突然来把他抓了。”

“什么原因？战损过多？”

戴矮子长叹了一气，睁眼抬看着江十一说道：

“治军不利，骚扰百姓。”

兵与匪，不过一墙之隔，不过一念之差。

江十一这才回想起来，自军队进了祜郡城，基本上每天都会出现各种士兵劫掠百姓，**，甚至还有几桩令发指的灭门惨案，尽管黎安将军对此类事件严惩不贷，但依旧是屡禁不绝。

吃不饱的兵不过是套上朝廷皮的土匪，他们为了朝廷而战的动机首先排除家国怀，除了混饭吃，他们也会抓住任何一个让欲望大肆蔓延的机会，尤其是在这样的惨胜之后，面对朝不保夕的军旅生活，他们更加讲究及时行乐，没有信仰的兵就如同一帮全副武装的亡命徒。

并且，无赏则无罚，无赏罚则无军纪可言。十多天过去了，不仅芥们没等到奖赏，其他士兵也没等到奖赏。在暗地叫骂黎安将军抠门的同时，他们把这理解成某种对劫掠的默许，于是这样的事就愈演愈烈，直到这些无法无天的士兵们触碰了一个不该触碰的家族。

祜郡公羊氏，也就是那个被公羊贤冒充族孙的那个家族。

这些没有见识的土丘八，无论如何也绝不会想到，当朝举足轻重的大家族之一公羊氏，竟是出自这小小的祜郡，虽然其中大部分公羊氏族已经迁往皇都居住，但其在祜郡依旧保留了一部分族。

跋扈的土丘八们把公羊氏府邸当成普通的富户给抢了，甚至还烧掉了一部分庄园，可谓烧杀抢掠一应俱全，等黎安将军赶到时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奈何黎安将军当场处斩肇事员，公羊家也是不依不饶，连夜派去越阳城找黎安将军的上级洪京告状。

很快，这件事直接惊动了高夷王本，高夷王震怒之下，直接下令处斩黎安将军以及其他相关员多达七百多，可以说都统以上的官，无一幸免，全数肃清。

“听说没有，要发赏钱了。”于肥对这等事永远是先知先觉，他是个典型的好事者，芥们每用以消遣的各种八卦，十有八九都是他从外面带回来的。

“什么时候？”江十一正卧在稻席上思考生，一听要唠这个，他可就不困了。

“就下午，等会儿就排队去，每都有份儿，死也有份。”

“死怎么领？”

“往家里面送。”

戴矮子依旧对军功念念不忘，与此相比，他对钱财的兴趣似乎并不大，只是晃晃悠悠地散步过来，漫不经心地丢了句。

“怪事，有钱不赶早发，非得等出大事了才发。”

“发多少钱呢？”江十一已经爬起身来闪着亮晶晶的双眼。

“这不知道，就光听说有钱领。还有，黎安将军要被当众处斩了。”

“啊？”

“啊？”

江十一与戴矮子几乎是异同声叫道，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一起去了，芥们的光荣战绩只有黎安将军知道，一旦黎安将军没了，那他们的丰功伟绩就要被一并抹去，死去的芥们就像从来没活过一样。

“什么时候？”

“同一时间，下午。而且不止黎安将军，还有很多军官。”

“咋回事呢？事儿又不是他做的，该处置的他也处置了。”江十一说道。

“不知道，反正接下去洪京将军会接管祜郡城，赏钱也是他发的。”

江十一再次与戴矮子面面相觑，两皱的眉好像纠缠在一起一样，连带着思绪也纠缠得难解难分，明明啥都没说，又好像啥都说了。

“戴爷我知道您想啥呢。”

“想啥？”

“机会，添补空缺的机会。”

“嘁，就你小子话多。”

这次戴矮子没再抬其掌招呼，而是一脸没好气地转过，又扑稻窝里思考生去了，江十一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哎呦，黎安将军也是个好咯，可惜。”冯老黑在一旁感叹着。

“你又知道啦？好怎么不早发钱？”江十一答着。

“我能感应出来的好坏，大概他也有他的难处嘛，难哦，大家都难。”

“那宋癸不就白死了。”说这句话的时候，江十一看向了陈泌，陈泌正呆愣着失神，两很默契地并不以此次的心意相通而引以为耻。

除了芥们，没会怜惜曾经的长官黎安将军的死，而芥们的怜惜又各有缘由，只有冯老黑的怜惜足够单纯，戴矮子是因为军功，陈泌和江十一是因为宋癸不明不白的死，于肥则是因为本该特殊对待却惨遭一视同仁的奖赏。

处死一个克扣赏钱的将军，这成了军中一大快事，而绝不会有念及这是个曾经带领自己走向胜利的，顿失军心的黎安无法有任何反抗，几乎在洪京到达祜郡城的同一时刻，他就被扣押了。

他将要在士兵们开开心心领赏钱的同一现场，被当众处决，不过一夜之间，曾经万拥戴的一军之统帅变成了如今万唾弃的阶下死囚。

芥们混在领钱的队伍中看着黎安将军，哦不是，他已经不是将军。此时的他披散发，面容憔悴，赤着的上身被麻绳牢牢捆住，你无法把这幅尊容跟前几领军大祜郡的英雄联系在一起，他的双眼失了神，仿佛灵魂已经先于身体而死去。

他的身后还有一众同等尊容的大大小小军官，死刑犯的队伍很长，其中有一张熟悉的脸被江十一一眼认出来。那是宁准，那张太过庞大的脸上搭着一对太过细小的眼睛，他依旧紧皱眉，一副哀怨的模样，或许他先前的一切哀怨都是为了不久后的那一刻而做的准备。

戴矮子默默地盯着黎安看着，那样的眼神像极了当哑看江十一的眼神，并不需要眉来眼去，而是自作多地希望能用沉默的对视来寻求自以为有效的流。

这样的戴矮子让江十一感到陌生，他早就习惯了戴矮子一向的挑剔者姿态，可如今竟能从他的眼中窥得些许难以名状的忧郁，大概是他自认为自己能够拥有与黎安将军惺惺相惜的资格，而如今对这么个阶下囚，或许他真的获得了那样的资格。

黎安也在汹涌的群中发现了戴矮子，他用苦涩的微笑来回应戴矮子的惺惺相惜，最后朝戴矮子点了点。

“我先去了，来生再会。”

“牛娃牧仙境，东望有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