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心思。

“圣要修缮善缘寺。”

韩来递给杜薄一封折子：“封太子按规矩要去给拜礼，这事儿给了户部去办，季青云若是识趣儿的话，必定会好好置办，你也跟着盯一眼。”

杜薄应声。

傍晚下职时分，程听来接杜薄下职，那刚要上马车，忽然听那低声说道：“大夫，春意楼那边来了，说请您去一趟。”

杜薄怔了一下。

程听面色为难，这件事她犹豫了很久才和这说。

毕竟现在罗衣有喜了。

只是说完她就有些后悔了。

杜薄迟疑片刻，叫马车送去街，然后下车去步行至春意楼，孙鸨子瞧见他忙迎了过来，见这脸色不太好，忙说道：“平年姑娘……”

“我知道。”

杜薄直接掠过她上了楼去，推开平年的房门，素迎面的屏风上不再是他为了平年画的丹青，而是换了一副山水画。

“平年？”

杜薄不安的唤了一声。

平年从后面走了出来，瞧见这，杜薄突然烦心，道：“你总算是肯见我了，我……”

许久不见，杜薄以为自己会激动万分，或者是忍不住上前，但他自己也没想到，只是这样站在原地，连剩下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总觉得对不起平年。

谁知道平年乖觉的像他行礼，淡淡道：“恭贺大夫。”

杜薄知道她说的是罗衣有喜之事，没有言语。

平年伸手：“大夫请坐。”

杜薄走过去坐在圆凳上，那奉茶来，他不敢直视，道：“我……我会好好安顿你的，你放心。”

“不必劳烦大夫了。”平年说道，“这些年我也攒了不少钱，足够替我自己赎身了。”

平年这么一说，杜薄有些不解，皱眉看着他。

平年道：“委身风尘这么多年，我也终是累极了，再也做不得那些，准备回老家去了。”笑了笑，“所以这次，是和大夫道别的。”

杜薄彻底懵了。

怎么回事？

这不是要被季林安买走了吗？

“你不是……季林安……”

杜薄不知道该怎么问。

平年解释道：“季公子的确想要替我赎身，做他的府，但是被我和妈妈拒绝了，托妈妈的手，我已经改回了良籍，过几就要走了。”

杜薄这才明白，刚才碰到孙鸨子的时候，那为何一脸的捉急。

是想和自己解释吧。

还有方才，平年也没有自称贱身。

她也再不是轻贱之。

“怎么不和我说。”杜薄低声。

平年也垂下去，有些苦涩的说道：“当初上府叨扰了您和夫，却还是没有说服季公子，我……觉对不起您二位，更是辜负了夫，她这样的肯赏脸见我，我居然……连一盏茶的都还不回。”

杜薄心里嘀咕，嘴上道：“无妨，本就是难于登天的事。”

说完这话，他一个恍然，又道：“那季林安……”

“当初……”

平年迟疑了些，没有告知杜薄他俩的易，只是道：“这靖安城，就是个吃不吐骨的地方，我这样的身份，即便是拿出视若命的东西，在季公子的眼里，仍是不屑一顾。”摇了摇，“好在夫出手，才能扭转乾坤，那我还以为前功尽弃了，还是妈妈告诉我，楼里的瞧见夫和季林安在巷说了几句话，或许……季公子才动了陈的心思。”

平年语气平平，杜薄的心里早已是挠抓作痛。

小蛮说的是真的。

季林安，当真是罗衣说动的。

“既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平年抬起来，脸上有些新生的欢愉和欣慰：“所以，便是清清白白的来，如今准备清清白白的走了。”

清清白白。

短短四个字，让杜薄的心里掀起惊涛骇。

“你……”

杜薄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假的？

季林安在骗自己？

平年根本就没有献身于他。

“大夫，夫是中豪杰，还望大夫可以善待她。”

平年劝解道：“您从前总说夫不懂您，或许您从一开始就觉得夫粗莽，也从未给过夫懂您的机会，总有一张一条舌，纵使心有百结，也轻易解的开，只消说给夫听。”

正如这三年，杜薄每每前来，心上想的，嘴上说的，都是因罗衣而生的烦恼，那般抓耳挠腮的模样，平年只觉得失笑，却又无奈。

“大夫从前说给我的，都该说给夫才是。”

见杜薄沉思，她又道：“如今有了孩子，夫的耳朵或许张得开。”

杜薄突然一笑，笑的怅然若失，又似卸下万斤担子。

平年至此，从里取出一个画轴来，那上正是杜薄给她画的丹青，她将其摆在桌上：“这个，就还给大夫吧。”

杜薄伸手轻拂，良久，说道：“你带着吧，毕竟相识一场。”

平年轻笑，逗趣儿道：“也是，若是带回去被夫看到，大夫恐怕又要有苦吃了。”拍了拍画轴，“或许回去老家，还能卖个好价钱。”

杜薄低笑出声来。

平年这才吸一气，说道：“天色不早了，就不留大夫了。”

杜薄闻言起身。

“大夫。”

平年出声，平和道：“我走后，希望大夫和夫一切安好，余生是这般看不到尽的长，团聚和分别也只是眨眼朝夕，到时候就不劳烦您相送了。”

杜薄背着身子，点了下。

这是平年再给自己台阶下。

想着，杜薄转过身来，一揖。

“来方长，姑娘保重。”他道，“这三年，多谢姑娘不厌其烦。”

他看不到平年的表，只是听着那说出来的话，那温柔的声音，带着丝丝的颤抖和哽咽，却是了无遗憾的。

“能为大夫纾解烦忧，是我的福气。”

平年也蹲礼道：“大夫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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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外：原定的大纲里，平年就是个心机的第三者，但是第一次出场的时候，我改了想法，我想写一个飘在红尘里，温柔至又克制自醒的子，她的设定是对杜薄动了感的，和季青云易却多半为了罗衣，我不愿意用现代眼光审视她，我很喜欢她，包括写她身处风流尘土里，对宋端和罗衣这样活在光里的子，所生出的羡慕和遗憾，我给了她一个好结局，我想让她离开，可以名正言顺的活着。

以良民之身，做一的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