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算是被吓着了……”奥黛丽苦笑了一下，垂下了，“其实绪上的事都很好解决，我只是觉得很迷茫，不知道怎么样才是对的。”

“我一边清楚地知道我没有做错什么，一边又觉得这很残忍。这一次牺牲的都是梦境角色，不会有什么实质的影响。可是将来呢？”

“如果有一天，我为了自己坚信正确的事，必须要牺牲无辜的，甚至牺牲我最重要的伙伴。我也要这样伤害他们吗？这一天其实并不遥远，我即将晋升天使，很快就有能力轻易为别带来灾难了。”

“我就开始觉得，我不知道怎么安抚自己了。如果我告诉自己这都是梦境，都是假的，就好像在逃避这件事一样；可是我如果催眠自己，告诉自己我没有做错，我觉得我会变得越来越冷酷无的。”

“莎伦士告诉我要节制恶念，可我觉得，这对‘观众’并不适用。我们可以依靠催眠，让自己相信任何事。只是控制自己的念，实在是太不保险了。”

她轻轻抬起眼，瞄了一下克莱恩的表，扯了扯嘴角：“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表达清楚我的感受。”

克莱恩看了她一会儿，轻轻说道：“我想我听懂了。”

他掉开，目视前方，说道：“我没有办法告诉你什么是对的，因为连我都还不清楚怎样算是正确。不过也许我可以和你分享一些我的经历。”

奥黛丽抬起，很专注地看着他。

“你还记得乔治三世成神的事吧。在我坏了祂的成神仪式，逃走的途中，我遇到了亚当。”

“亚当对我说：‘乔治三世陨落，鲁恩遭受重创，因蒂斯不再旁观，决定趁机发动进攻，这场大战开始真正席卷世界。’”

“‘这样的结局，你接受吗？’”

奥黛丽立时坚决又强硬地辩解道：“你没有错。乔治三世制造了那么多灾难，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如果任由祂成神，能够阻止祂的就更少了。”

“何况，何况你当时应该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吧？”

克莱恩笑了笑：“所以我当时对亚当说，我接受，但我也会在之后，努力地降低战争带来的伤害。”

“我也明白，有些事仅靠弥补是没有用的。失去父亲的小孩并不会因为我的帮助，就不再经历那些痛苦和无助。但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方法了。”

他看向奥黛丽碧绿的眼睛，他的双眼仿佛容纳了沉重这个概念本身：“我知道这个例子有很多特殊，它并不能告诉你未来究竟要如何选择。但我认为，你至少要正视一件事，那就是身为神话生物，无论怀着再大的善意，无论做出怎样的选择，最终都会给一部分普通带来灾难。”

“这是我们无法避免，只能接受的事，是这个混和疯狂的世界带给我们的。”

“我们总要做出选择，不可能站在原地不动。我们能做的，是记住我们给他们带来的痛苦，对这样的痛苦感同身受。只有这样，才不会在神中失去自我。”

奥黛丽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点了点。

她扯出了一个不太快乐的笑容，目光却坚定了很多：“我明白了。”

“谢谢你，‘世界’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