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兰的面前是一扇门。地址失效发送任意邮件到 Ltxs Ba@gmail.com 获取最新地址

门里是大殿的后堂。那是首座书写祭词的地方，也是为首座存放手笏的地方。换句话说，每次春祭开始前和结束后，玄冥观首座都需要出现在这里。

此刻，伴随着木槿兰的近前，后堂的大门突然自行打开了。

那吱呀一声，阳光都仿佛震了震。

木槿兰看清了后堂内的景象。她已经生死相隔十余年的师尊正倒在后堂的桌案前，颅发生了明显的变形和开裂，血水混合着脑浆流淌，沾得到处都是。

而在师尊的面前，站着一个。那浑身上下散发着难以收敛的冷气息，仿佛只是靠近都会令生机消散；他举着专属于首座的朝笏，手中的器物、衣袖和露的皮肤上，溅满了血迹和脑浆。

那是分明来自师尊的血迹和脑浆。

而那个，那个杀死师尊的是……木槿兰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她忽然想起那一年，师尊看着自己叹气：

“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过于盲听盲从。”

“所幸你还年轻。若是后得以改正，便有潜力更上一位；若不能，你且安心在三品上呆一辈子，也够你一生荣光了。”

可师尊很快就去了，突如其来，莫名其妙。没有再看着自己，没有再点醒自己。在那样骤然失祜的时刻，自己是不是也盲听盲从了？是不是没听师尊的嘱告了？

明明有告诉过自己，师尊是枉死的，是被龙大法师亲手杀死的呀！

“孽徒！为师当年枉死于龙渊之手，今你却要与他为虎作伥么？”

是谁？谁在说话？

木槿兰茫然回首，看到自己的身后，那渐渐从记忆中淡去的师尊，正从一个外形狰狞、泛着红光、还了几枚小幡的花盆中生长出来。

他看着她，目光血红饱含责备。木槿兰迎上这样的目光，本能地想要噗通跪倒在师尊面前。

我，我真的错了，是吗……

可随即，王清约责备不满的神骤然一变。与此同时，木槿兰也迅速察觉到了变化：

某种恐怖到令她臣服的气息，突然将整个世界笼罩。无论是房梁屋檐还是参天巨树，都在这一刻发生了明显的坍塌、损毁和风化。

它们飘扬在空中，成了一粒粒末。

木槿兰觉得，要不了多久，自己也将化为一粒粒末；不需要在未来多久，此时此刻，她已经感觉到了身体瘪，思绪沉寂。

她的双脚已经消失，接下来就将是双腿，是身躯，是颅。如果不出意外，她会和这个世界一样，彻底变为消逝在空中的飞灰，再也没有踪迹。

直到师尊膨大的身体，突然挤到她的面前。那身体勉力将她包容，硬拖着她进了泛着濛濛红光的大花盆中。

师尊……救了我……

木槿兰茫然张嘴，却只能发出金属摩擦硬物般的刺耳声音，她并没有注意到：

“这是……”

这难道不是冥君的气息？

在她的身边，阔别多年的师尊重新成型。他的身形无规则地膨胀和收缩，眼中的怒火和杀气是她所从未见过的：

“冥君……祂见我逃脱，竟不惜杀你来灭了我……当初无故亡我，难道还不够……”

冥君要灭师尊，而师尊护住了我……木槿兰暗含恐惧地想着这件事，翻来覆去地想着，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渐渐变得飘飘，仿佛脱离了实体。

直到一毫无缘由的绪随之从她体内翻涌向外，令她想要繁殖，又想要杀戮。

她若有所感地抬起，看到王清约的亡灵带着满满的杀气，怒吼道：

“今，我们必要向龙渊、向冥君讨个公道。”

而她没有注意到的是，这座大花盆中，有符咒的光芒闪过。

……

当九离派的两位二品到达的时候，玄冥观弟子的顶，终于出现了火焰与雷击的对峙。

无数弟子想要躲，又躲无可躲。身边的树木被闪电劈得焦黑，砖石被火焰崩起四溅，可他们只能没苍蝇一样地来来回回。

怎么办？昨臧法师出面允我等逃脱，我等未曾抓住机会，如今便只能生死由命了么？

我怎的这样傻？臧法师说得清楚，那是神明相争，是会被殃及的呀！

开始有弟子不管不顾地向观外逃去。转投神灵是太严重的事，一名小小弟子哪知道怎么做出决定；可看到危险就逃，这是的本能啊！

小弟子越过被战斗笼罩的区域，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然而下一刻，他看见了迎面而来的两个：

是乘着巨大蛟龙的吴大法师！是身披银甲的刘大法师！

小弟子才刚一怔，才有了本能的畏惧，就发现刘大法师手中的银光长剑已经向自己劈砍了过来。在颅滚落于地中，大法师的声音回在整个玄冥观之中：

“凡无故奔逃者，斩立决。”

没有弟子敢动了。

其实，这是十分愚蠢的决定，因为对于永恒之暗来说，针对自身的信仰是十分重要的支持。无论是以龙渊的身体成为旧，还是在黑夜神身上苏醒，这些信仰都可以有效维持自身意志的活化，对抗身躯主的意识，以及萨林格尔。

而不允许弟子奔逃躲避，岂不是要让他们在神灵的斗争中无辜波及死去么？

然而下一刻，吴冕突然掏出了一面阵幡。随着她将最后一个元素到适当的位置，一座以全观为域的阵法当即成型，所有弟子都被笼罩在了银光之中，笼罩在了阵法的保护之下。

虽然事已经超出了预料太多，可原本就打算以身为饵、诱发神战的“龙渊”，怎么可能对弟子的防护毫无准备？

……

木槿兰从自己残的身体中脱离出来时，一眼看到了地面上碎的铜镜。

在铜镜旁，自己的尸身已经彻底腐败，血残缺瘪，绿色的尸水流了一地，连骨骼都变得灰败酥脆。

木槿兰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我死了……

下一刻，她的目光中顿时燃起了熊熊怒火。

太乙救苦天尊！

你为何杀我！凭何杀我！

我也要……杀……杀尽这玄冥观！

她伸出手。源自冥界的力量开始汇聚，在她的手中凝成了一柄细剑。她持着这柄细剑，飞速向外驰去。

至于她的师尊，至于那只师尊携带的大花盆，被她忘了个净。

那些念仿佛被偷走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