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为‘大菩萨尊’，如千手千眼菩萨尊，狮首佛母菩萨尊，皆为大菩萨尊。

下为‘菩萨尊’，虚空藏菩萨尊、大势至菩萨尊便在此列。

神圣第一等成就，对于似昧初这般存在而言，都是可望不可即，他对此并不抱有奢想，只盼自己能如住持尊者所言，成就第二等神圣，可以不朽不坏，便已心满意足。

昧初颅垂得更低：“万谢上师尊者指点。”

“近八百年内，莫说是‘柱世’之境，便是‘佛谛’之境，我亦无能攀登其上。”住持尊者昧看着昧初，缓缓道，“而今又正值大位替之时——此时彼世未来佛子降世，于大局而言乃是坏事。

然于我个而言，反倒是一件好事。

如是，我以非常手段镇压彼世未来佛子，诸佛神圣断不会有半句不满，假若运作得好，我可活出第二世，再得一千余年光，或能成就‘佛谛’。

可惜旧有法则之力量，而今尤然笼罩本寺。

既当大位替之时，我便无法走出菩提院，无法亲自出手做些什么，否则每一次脱离菩提院，便要被‘大法妙净瓶’削去一层神形。

九次削落之后，我将涅槃圆寂矣……”

昧中所言，虽是自己的生死大事，但气息平稳，并不因此而生丝毫气馁衰颓之念，他执掌大位已经一千多年，心佛寺笼罩之下，千里疆域之内诸生生杀予取予夺，早有一种强大定力，而今又值彼世未来佛子出世，今世诸佛皆不会阻挠他对彼世的佛子做些什么，他掌握了如此多的手段，夺去彼世佛子的加持，为自身再续一千多年的住持大位，又岂是什么无比困难，叫望而却步之事？

他出此言语，只是为了警醒眼前。

令之多尽心些，早镇压彼世未来佛子，也少去许多磋磨。

“而今诸事便只好多多依靠你了。”昧看向昧初。

昧初低眉垂目，神色恭敬：“老愿为上师尊者肝脑涂地。”

“又非祭祀诸神，何须你来肝脑涂地？”昧笑了笑，转而道，“若依旧说，你能开悟本尊大如来大佛化相，已经可以算是大如来佛子。你是今世大如来佛子，而今暗处却有一位彼世大如来佛子。

若能将之镇压，摘其佛眷顾，于你却是裨益无穷。

说不得可以直接免去鸦鸣国内受过一遭转劫气磨砺，未来成就更加不可限量！

是以，我一直觉得，此事托于你，乃是十足的稳妥。”

昧初神色微动，已经被昧说到了心坎里。

昧接着道：“转宗遮?陀帝六道之相散失了部分，其怀疑为门下弟子所持，因而决定在‘大泽乡’安排一场试炼，借此将那个弟子纠察出来。

如是，我们亦可顺水推舟。

今时门下新收弟子都还未经历过金刚试，在我推演之中，未来佛子极可能隐藏于门下未经历金刚试的这一批弟子当中，便将他们也一并送去大泽乡，同转宗弟子一齐安排试炼好了。

正巧，上次开悟正试，诸神圣尽数未得牺牲供品。

那些因为万佛殿自生诡异而得侥幸存活下来的弟子，却是免不了经历这一番劫数。

此事便由你分出一道神形，化为门下法王，监督这场金刚试能圆满完成，务必保证，试弟子尽皆不得存活。”

昧下了最终的命令。

昧初神色犹疑：“上师尊者，金刚试各院弟子，皆由老弟子带着参加，如若安排他们尽没于此次金刚试中，那些老弟子，莫非也尽放弃——其中不乏正觉真种弟子……”

“正觉而已，成就正等正觉，尤有长路要走。

舍却了他们，才有本寺未来的一片坦途。”

昧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他在昧初眼前如雪般融化，消失去踪迹。

佛堂内只剩了昧初一。

昧初抬起眼眸，望向正对着自己的那座供桌，供桌上拜访着一尊半高的造像，其面相庄严，盘腿而坐，生有八臂各掐法印，无穷雷霆结造像四周，形成雷网。

这尊造像，即是佛众为当代住持塑化的法相。

名曰‘伏邪镇魔天雷真灵大胜佛’。

心佛寺的每一位住持，皆是一位如来大佛的化身。

然而没有会想要成为别的影子，别的化身，所以纵然每一代住持都被佛众塑造神像，尊称为‘佛’，他们依旧在抗拒着旧有的宿命，为追寻‘佛谛’，为成就己身成佛而生种种企图心，阻挠下一任佛子的降临，阻挠下一任佛子接替住持大位，企图活出第二世，成就佛谛。

万余年来，无成功。

各代住持，终究涅槃。

但这一次毕竟与以往万年来的每一次都尤其不同。

这一次降临的佛子，乃是彼世的、是从过去里走出来的佛子，其生来便为挑战今世秩序，为将‘现在’推向‘未来’。

弄权柄的今世神佛并不愿主动走进未来。

是以二者间的矛盾不可调和，天然存在。

一方压倒另一方，便成了唯一的结局。

这一次，当代住持可能重新活出第二世，可能追寻得佛谛，进而望见‘柱世’之阶，能永恒不灭地存留于现世？

昧初收敛去脑海里翻滚的念，

向‘伏邪镇魔天雷真灵大胜佛’恭敬施礼，进而缓步退出了这座佛堂。